微點了點頭,“離縣道就五公里,我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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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入夜後,氣溫驟降,江墨半昏半醒靠在牆角,聽著不遠處幾個男人醉醺醺的聲音此起彼伏,高聲嚷嚷催促黃毛去買酒。
梁淮笙同樣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悄無聲息走過來坐在江墨身旁,倉庫角落的貨物被細微移動後,露出了掩藏其中的生鏽鐵門。
門外傳來引擎發動的低鳴,是黃毛開著僅剩的一輛交通工具去買酒,而在梁辰再次出現前,這是他們最好的逃跑機會了。
“墨墨。”感到有人輕輕攥住了他的手,江墨睜開眼,眸底投射出了梁淮笙緊鎖的眉頭。而在他們交握的掌間,橫著一把微涼的黃銅鑰匙,是梁淮笙用那枚價值不菲的鑽戒換來的生機。
“這裡離縣道不遠,我揹著你走。”他裹緊江墨身上的外套,眉間輕輕一皺,“就是一會兒我們要翻個矮牆,你稍微忍一下,好不好?”
江墨點了點頭,就著梁淮笙的手臂站起身,剛站直,胃裡就墜墜地痛了一下。他臉色驀地一白,知道現在不是喊疼的時候,不著痕跡地按了按前腹,跟著梁淮笙從開啟的鐵門中鑽了出去。
此時夜色一片漆黑,廢棄後院內雜草叢生,牆角凌亂地堆了幾塊碎石。
江墨被梁淮笙連拉帶推攀到了牆頂,沒了建築物的遮掩後,西風驟然呼號著猛烈起來,帶著料峭的寒意吹亂了他的頭髮。隔著髮絲,他好像見到了這幾年裡,最狼狽的梁淮笙——他皸裂的雙手扒著牆頂,臉上表情用力到堪稱猙獰,從牆上一躍而下後,仰頭看著江墨,衝他張開了雙臂:“小心點,你慢慢的,別怕,我託著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在下面,江墨沒怎麼猶豫,一閉眼就從牆上跳了下來。
雙腳落到地面時,身上被梁淮笙用力抱得生疼。
梁淮笙不顧他的反抗,將他牢牢背在了背上。
“梁淮笙。”江墨趴在他寬闊的肩膀上,壓低聲音,“我在這裡等你行嗎?找個背風的地方,我躲著等你,等你找到車了,再回來接我好不好?”
梁淮笙步伐不停,眼神沉翳,張口聲音卻平靜得沒有起伏:“墨墨,你是想讓我把你丟在這裡自己一個人逃命?”
江墨一僵:“啊,不是……這樣你可以更快,我……”
他話沒說完,梁淮笙直接打斷了他,“我問你,你獨自一人,梁辰來了你怎麼辦?”他語速極慢,話音裡彷彿浸了碎冰,“如果我一直找不到車,不能及時來接你,你又打算怎麼辦?後半夜氣溫更低,你本來就發燒,自己呆在這裡出什麼意外、有什麼後果,你想過嗎?”
江墨愣愣,看了他一眼,和語氣不同,此時這張慣常冷然淡漠的臉上,痛苦之色是如此明顯。
“墨墨,”他喉頭滾動了一下,神色幾番交錯,定格在了一個些微扭曲的表情,他扯扯嘴角,“你覺得……現在的我,是無可救藥到會放下你不管是嗎?”
江墨呼吸一滯,被他往背上顛了顛,又聽他惡狠狠地:“我會帶你一起走,聽明白了嗎?你走不了,我揹你走,不會丟下你,以後每次我都管你……你再信我一次,再信我一次行嗎?”
江墨無言,卻明顯感受到了梁淮笙的步伐慢慢變緩,他壓低聲音掙扎了起來:“梁淮笙,你這樣消耗體力有什麼用?最後我們誰也逃不掉怎麼辦?”
“那就一起死。”
梁淮笙腳步沒有絲毫停頓,“或者你把我推出去,反正我本來就欠你一條命。”他踏著坎坷不平的土路一步步向前,心裡又苦又恨,腦海裡有個瘋狂的聲音叫囂著想把他溺死在這片苦海中。
“墨墨,你還記得高二時,我去外地集訓那次嗎?”梁淮笙閉閉眼,強迫自己想點兒輕鬆的事情,“我那時偷懶,中途溜回來給你過生日。第二天走的時候,你去車站送我,結果腳疼的受不了,我就像這樣把你揹回了家,那時我們在路上,看到了一場日出。”
他停了片刻:“我們一會兒也會看到的——日出。等到天亮了,我就能帶墨墨逃出去。你安心趴在我背上睡會兒,相信我,好不好?”
他不再說話,耳邊只餘下呼嘯的風聲。
江墨垂下眼瞼,將臉埋在他寬闊的脊背後,卻並沒有睡意。
他當然記得,在電話裡互道晚安後,自己躲在被子裡生悶氣,因為梁淮笙完全忘記了那天是他的生日。
不知不覺睡著後,他被嘴唇上軟軟的觸感叫醒了,睜開眼,蹲在他床前的正是遠在千里之外封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