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師長強壓住胸中翻湧的情緒,手指溫柔地撫摸息棧的下巴和脖頸:&ldo;你就只說,喜歡麼?我與他比,如何?&rdo;息棧聲音嘶啞:&ldo;你告訴我你是誰?&rdo;馬師長突然收緊唇邊最後一絲笑意,昂起下巴,居高臨下,俯視床上的人:&ldo;你先告訴我!&rdo;&ldo;你……&rdo;男子的一對細眼遽然睜大,瞳仁針縮,噴湧悲傷和惱火,低聲吼道:&ldo;鸞亭,我要你告訴我!你究竟跟他還是跟我?!!!&rdo;息棧眼神昏亂,淚水奔流,眼前景物顛倒,神智幾乎崩潰:&ldo;你,你,你,你是……&rdo;二人四目凝視,周身的空氣沸騰,眼眶水霧迷離,耳畔嗡鳴作響。馬師長面頰抽搐,心內痛楚萬分,那一刻只想掉頭逃跑,寧願不要面對這一刻的狼狽與尷尬。息棧神色驚懼,渾身僵冷,整顆心如同墮入十八層地獄,那時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這一世上!恰就在這時,馬師長臥房房門,&ldo;哐當&rdo;一聲磕響,穿著硬實皮靴的沉重腳步嘈雜而入。男子臉色驚變,一把拽過床榻的帷幔,還想要遮掩,卻已經來不及。馬雲芳馬軍長,一張濃眉立目的黑棗色臉膛驀然閃進息棧的眼眶,凶神惡煞一般,粗大的鼻孔噴吐烈焰怒火。厚重嘶啞的聲音,如鐵閘開啟:&ldo;少醇,老子聽說你在屋裡藏了個人?&rdo;炕上的息棧與炕下的馬俊芳,只一剎那,臉色一齊煞白煞白。息棧的容顏憔弱,面色脆白如紙。馬師長神色驚惶,臉色硬白如牆。馬軍長厲聲問道:&ldo;馬少醇,老子問你話呢,這人是怎麼回事?&rdo;馬師長勉強維持平穩的聲調:&ldo;我抓的崽子。&rdo;&ldo;你抓的崽子?哼,抓了人為何不報我?&rdo;馬師長倆眼一閉,厚著臉皮說道:&ldo;呃,我……我還沒上手,想,想動過了再知會兄長。&rdo;眼前炕上的一片混亂,顯然也只有這個齷齪的理由能夠勉強搪塞。&ldo;這人怎麼不能動了?&rdo;&ldo;……我給他下了藥。&rdo;馬大帥狠狠一搓犬牙,銅鈴鐺眼珠子瞪了馬俊芳一眼,瞪得小馬直接就是一抖,轉頭衝息棧冷笑一聲:&ldo;野馬山二掌櫃,嗯?呵呵呵呵……老子正想要抓你,你今日自己送上門來!老子可得好好招呼你一頓!&rdo;夜梟詭眼窺視,夏蟬焦躁長鳴。側院天井之下,紫藤架旁。兩名兵勇拖著息棧,一把擲在院中央的青石板地上。息棧的手足無力支撐,一側的臉頰重重磕向石板,撞得頭眼昏花,額角淌血。冰冷的石板讓昏亂中的息棧驟然清醒,耳畔是熟悉的張狂獰笑,眼角掃過一張破碎的怪臉,又是那個陰魂不散的柴九!柴九得意地叫道:&ldo;軍長大人,我沒有說錯吧,我說這小子被人窩藏在此處!&rdo;馬師長臉色鐵青,怒視柴九,卻無法多言。馬軍長面容陰重,一步步走近伏在地上的人,伸出一隻腳,皮靴的靴頭挑起息棧的下巴:&ldo;小崽子,老子且問你,那個被你們救走的共匪師長,你給藏在哪裡了?是野馬山,還是哪裡?&rdo;息棧閉眼不答。&ldo;姓許的那個軍團的殘兵敗將,是不是也是鎮三關給救走的?&rdo;&ldo;紅軍都是我救下的,馬軍長抓錯了人,何必為難我當家的。&rdo;&ldo;那些共匪走的哪條道兒?你把人送到哪裡去了?&rdo;&ldo;呵,走得是通天大道,去的是平安之地。&rdo;&ldo;哪裡???&rdo;&ldo;軍長大人總之是追不到了,何必再問。&rdo;架在下巴上的那隻腳突然撤走,息棧腦袋一沉,耳側風聲驟起,來不及躲閃,也根本沒有力氣躲閃,馬雲芳穿著厚重皮靴的腳,掄起來重重踢在息棧右側太陽穴之上!息棧吭都未及吭一聲,腦瓤子裡轟然嗡響,頭骨劇痛欲裂,眼前景物凌亂,身子翻滾在地。那一腳踹在整個右半邊兒臉上,幾乎要把小鳳兒的腦袋踢扁。口中湧出一股濃漿,殷紅的血水順著齒縫和嘴角,洩閘一樣流淌出來。一口氣沒喘上來,馬雲芳已上前一步,一腳踩上息棧的胸膛,皮靴的橡膠厚底狠狠用力一碾!胸骨劇烈擠壓在心房肉壁上,擠得&ldo;咯咯&rdo;作響,痛入骨髓。息棧面色紫漲,陷入窒息,兩肺嗆咳,抽不上氣兒,痛苦不堪的身軀在馬軍長的鞋底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