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古道之上,一時間飛沙走石,黃土漫天。彪悍的馬蹄聲直搗地府,催人心焦,一路向西方飆進。馬家軍的人眼巴巴地看著到嘴的肥肉已然跑遠,這時一齊掉轉槍口,瞄準了息棧!&ldo;你個小兔崽子,快放開我們馬師長!&rdo;馬俊芳朝著眼前的人群緊張地搖頭:&ldo;莫要開槍!不能開槍啊!千萬不可傷了他,不要傷他~~~!&rdo;這時正要艱難地扭回頭去,仔細端詳身後的少年,突然喉嚨一緊,整個人被提了起來!息棧遙遙看見野馬山的馬隊已經跑出了城,這時奮力拎起馬俊芳,用他的身子給自己做掩體,躍過巍峨的城牆,翻雲駕霧,像西門外飛去。馬師長以前從來沒在天上飛過,這是第一遭,才知道這種明明自己不會飛,卻被迫在天上飛翔的感覺,原來是這般難受!整個人失重一般,完全無法控制,全身的骨架和血肉驟然往下墜落。脖子和肋間卻又被息棧用兩手拎著,脖頸處簡直快要被自身的重量撕扯開來。喉嚨被堵,肺管揉成一團兒,胸中憋的一口氣,此時上不去也下不來,幾乎讓他窒息!扭曲漲紅的一張臉,與眼前少年的臉面對著面,近在咫尺之間,卻又恍如隔世,遙遙如有千年之距!這世上最倒黴的事情就是,思念之人近在眼前,你認識他,他卻不認識你!馬大師長就連張嘴說出一句完整話的機會都沒有,喉嚨眼兒裡拼命擠出來幾個支離破碎的字,卻悲催地淹沒在了耳畔呼嘯湧動的凜冽寒風之中!息棧怕被敵人攆上,不敢貿然撇下手中的人票,而這人身軀的份量著實不輕,累得自己也開始氣喘,兩條胳膊灌了鉛水一樣沉重無力。面容因著緊張和疲憊,已蒼白到毫無血色,眉目之間寒氣曝露,上牙緊咬下唇,一雙極細的眼睛眯視前方,焦急地尋覓,眼裡和心中就只念著大掌櫃能否安然脫險,完全沒有注意到身下的馬俊芳,一雙毛細血管凸出的眼球直愣愣地盯著自己,嘴巴艱難地開闔,口型分明是在翻來覆去唸叨兩個字!身後隱隱傳來一路追兵的咆哮,三三兩兩的槍子兒自身邊飛過,馬蹄聲逐漸迫近,槍聲愈加密集。這時終於遙遙看見了野馬山馬隊的尾巴,馬隊後邊竟然還跟著三匹空馬,是那三匹剛剛失去了主人的馬兒,此時依著本能和多年養成的習性,仍然緊緊追隨著熟悉的馬隊向前奔襲。息棧掠過樹梢,腳丫在一根粗壯的枝椏上借力一蹬,向著一匹馬兒撲去。這時再帶著比一麻袋山藥蛋還沉的馬師長,就純粹是帶一個大累贅了。息棧回頭瞥了一眼追兵,薅住馬俊芳的軍裝後脖領子,一把將這人擲到了官道之上!馬俊芳反應不及,大頭朝下栽到黃土道上,啃了一嘴的土坷垃。渾身骨頭摔得散了架,胳膊腿都像是戳進了胸腔肋骨一般凌亂和劇痛!終於順出了一口濁氣,掙扎著呻吟:&ldo;鸞亭……亭兒,亭兒,是你麼……&rdo;黃土和淚水和成了泥巴,淚汪汪地抬眼看去,就只見馬上的少年頭也不回,絕塵而去,空留下一騎滾滾濃煙,通向漫漫無際的遠方……&ldo;馬師長!馬師長!您沒事吧?!&rdo;&ldo;刀疤彭&rdo;還不甘心,率領大部分的兵勇,繼續向前追殺。雖然走了鎮三關和陸大膘子,若是抓到這個看起來很有能耐的小劍客,也可以邀功請賞!少年縱馬狂奔,這時掏出腰間的盒子炮,想要試一試多日練得的槍法。忽然聽得前方一聲山吼,萬般熟悉和惦念的聲音:&ldo;息棧低頭!!!&rdo;息棧下意識地迅速埋下了頭,壓低馬首,將身子伏於馬兒脊背之上,貼合成一條直線。腦頂低空掠過&ldo;砰&rdo;、&ldo;砰&rdo;、&ldo;砰&rdo;幾聲爆裂的槍響。身後隨即傳來&ldo;嗷嗷&rdo;、&ldo;啊啊&rdo;、&ldo;哎呦&rdo;幾聲慘叫,馬匹仰天嘶鳴厥倒,好幾口袋山藥蛋應聲墮馬,血潑官道!息棧用手指扒開眼前糊的一團馬兒鬃毛,眼睫間的微光依稀看到,前方不遠的道路旁,高頭黑馬從隱蔽處一躍而出,馬上的人雙槍開火,直接橫著撩了整整兩梭子子彈!少年胯下的馬兒和馬上的人兒一樣地認主,迅速撒歡狂飆,與大掌櫃的黑馬靠攏。息棧終於靠近了男人身邊兒,急急地問道:&ldo;你還好麼?受傷了麼?&rdo;男人沒功夫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