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怎麼會這樣?!馬師長怎麼這樣愚蠢,落到土匪手心兒裡了?!&rdo;&ldo;能放人麼?這鎮三關可是軍長點個名兒一定要弄死的人,絕對不能留!&rdo;&ldo;可是馬師長是咱軍長的堂兄弟,不能把他也給弄死啊!&rdo;&ldo;咱好不容易把這幫土匪給治住了,還等著去邀功請賞呢,媽的難道就這麼再把人給放了?!這不是白忙活一場!&rdo;&ldo;他孃的,這姓馬的平日裡就知道抽大煙膏子和玩兒娘們兒,屁本事也沒有!淨給老子這兒扯後腿!&rdo;&ldo;今兒個要是能滅了野馬山和馬鬃山這倆土匪頭子,這功勞可是大大的!可是……要是這馬師長有個啥閃失,軍長估計也饒不了咱們,到時候還是要拿咱們開刀問罪……&rdo;&ldo;可若是放跑了鎮三關,咱幾個也撈不著好兒啊!他孃的!你們說怎麼辦?!!!&rdo;遠處的息棧見那一群軍官扎堆兒竊竊私語,唯恐有變,自己孤身懸於城上,畢竟雙拳難敵幾百上千條槍,這時暴怒吼道:&ldo;到底放不放人?!把城門開啟,不然小爺活剮了他!&rdo;&ldo;刀疤彭&rdo;這時低頭對手下飛速耳語了幾句,身後幾個兵勇立時掉頭退走,各自換到隱蔽的狙擊位,架好了長槍,四五條火力交叉,瞄準那重疊的人影。五十米開外,眼神精準的大掌櫃立時瞄見了敵人的動向,急得大吼了一聲:&ldo;當心槍手!&rdo;息棧一聽這話,危機關頭,急怒攻心,額頭青筋暴起,額角那一道白色的槍痕傷疤,此時隱隱現出了血紅之色。左手捏住身前之人喉間的要害,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ldo;嗖&rdo;一聲抽出了隱藏於腰間的那一把凌厲短刃,一刀杵在了馬俊芳脖頸之上,兩根鎖骨之間,那一點柔軟的要害之處!雛鸞刃並沒有狠命往脖子裡捅,而是故意將刃柄壓低,戳進了一側的鎖骨。鋒利的刃尖立時刺破皮肉,剮上了骨頭,血水洇洇流出!這一刀不會戳死人,卻可以疼死人!馬俊芳疼得尖利嚎叫起來,身子扭動掙扎,卻因兩手被縛,脖頸被擒,喘不過氣來,整張俊臉憋得通紅,痛苦不堪。少年劍客的聲音自耳邊響起,比利刃更加冷硬無情:&ldo;你們再不放我家掌櫃,小爺今日就在這裡一刀一刀削死他!大夥到是試試看,是你們的槍子兒快,還是小爺的刀快!&rdo;息棧其實剛一把雛鸞刃亮在手上,就立刻有些懊惱,眼冒金星:怎麼又掏劍了,男人不是教給他要用槍的麼!在綹子裡養傷的這段日子,反正也出不去門兒,整日就窩在家裡苦練槍法,精準度已經長進了不少。雖然遠及不上大掌櫃的神槍,卻已經比得上紅姐姐那個打玉米棒子的水準。男人特意將兩把二十響的高階洋玩意兒給自己用,還揣了一兜子死沉死沉的子彈夾。可自己在這生死關頭,竟然又忘了大掌櫃前日裡的教誨:傻羊羔子,劫肉票應該掏槍抵住對方的太陽穴才對,你咋個總是這麼土呢!人一旦用慣了一樣東西,就很難捨棄。無論何時何地,危難關頭,仍習慣性地從腰間抽出雛鸞刃,與敵人短兵相接。早知如此,還不如讓大掌櫃用那兩把好槍呢!被息棧用劍尖抵在身前的馬俊芳,捱過了第一陣剜肉剮骨的疼痛之後,勉力睜開雙眼。透過眸子迸射出的一層凌亂淚水,眼前驚現這一柄皎白色的短刃!一隻骨骼纖瘦如幼嫩竹節的手掌,正緊緊攥著刃柄,力道攥得關節和指甲已然發白。三稜錐形的劍刃短峭而修利,中間隱隱可見一道極細的血槽。劍身盈盈如月,謐色如湖,似蒼茫暮靄之中赫然迸發出一道明亮耀目的晨光。馬師長奮力搏命一般狂眨了幾下眼,將四濺的淚水逼回眼眶,嚥進鼻腔,忡愣地盯著杵在自己項間的短劍,那一刻已經無法信任自己的眼睛!就著夕陽的餘輝,艱難地辨出鞘口上雕刻的四枚小篆:雛鸞轉魄。眼球晦澀,喉頭緊縮,心房於腹腔中驟然墜落進十八層的陰間地府,兜兜轉轉,無從攀附,孤魂野鬼喑喑哀鳴……雛鸞……雛鸞……鸞亭……小亭兒……第四十三回相逢對面不相識斜陽映山,箭樓飛簷,橘黃色的茫茫天景中,勾勒出幾道壯麗的黑色剪影。晚霞將古拙的紅漆窗稜和四周遍眼的青灰色巨型磚石,皆點染了淡淡一層餘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