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沒見過盒子炮？看他拿個小錐子戳人可是不含糊！&rdo;軍師搖搖頭：&ldo;當家的，你還沒看出來，這娃子就不知道槍這玩意兒！&rdo;鎮三關詫異地看著軍師，再看看炕上的少年，眉宇間彷彿豁然了悟。少年默默伸手，虛弱的指尖撥弄過自己的劍，抱在懷中緊緊攥著，臉頰枕在劍柄之上，灰白的嘴唇碰觸著鞘口的玉紋鳳鳥。闔上雙目，身子瑟縮成一團兒，一副等死的決絕表情，那架勢分明就是人在劍在，人亡劍亡！油燈的昏黃光暈打在臉側，細長的眼角殘餘星星點點的淚光，佈滿齒痕的下唇吐出一絲嫣紅，如粉唇之上的一粒硃砂般刺目。鎮三關蹲下身來，注視著少年的臉龐，目光憂慮，低聲問道：&ldo;告訴俺，你到底是什麼人？要到哪裡去？&rdo;息棧睜開眼看向他，眼眶裡&ldo;唰&rdo;得一下迸出了淚水，難以抑制的哽噎嗚咽之間，胸腔疼得氣息奄奄。半晌提了一口氣來，聲如飛絮，氣若游絲：&ldo;你……你放了息棧吧……主人有難，我要去救，你放過我……求求你……&rdo;滿面淚痕，愴然落下，擲碎於地，劃破了一雙驚悸震撼的瞳孔，驚碎了一顆熱烈搏動的心房。-------------------------------注：(1)跑排：槍走火了。第十回敞心懷靜日生香第二日，聚義廳內呱呱唧唧，鬧鬧轟轟。人頭攢動，爭先恐後，如同在大鍋裡煮到沸騰漂熟的一堆餃子。&ldo;當家的，那小羊崽子他孃的太囂張了，給他點兒顏色看看！&rdo;&ldo;當家的，他傷了咱們人，又壞了紅當家的手裡的鞭子！&rdo;&ldo;當家的，那小子躺了沒有？要是沒躺，老子再去補上他幾梭子！戳他幾個透明窟窿！&rdo;眾人嘰嘰喳喳吵了半晌，吵到口乾舌燥，聲音終於漸息。鎮三關身子歪在躺椅上，等大夥都消停了，這才緩緩直起後背，轉頭問道：&ldo;紅兒，手沒傷著吧？&rdo;紅襖女子道：&ldo;沒，好著呢。&rdo;&ldo;鞭子還能整不？&rdo;&ldo;廢了……&rdo;&ldo;沒事兒，回頭老子再給你買一條好的！啥&lso;素裹銀裝鞭&rso;，聽得就不太吉利，回頭給你整個……紅星纘頭鞭！&rdo;紅衣女忍不住&ldo;噗哧&rdo;一樂，面相唇紅齒白，姿態甚是妖嬈，笑罵道：&ldo;什麼狗屁玩意兒！&rdo;黑狍子一旁忍不住叫道：&ldo;當家的，這兒，這兒，我吶？&rdo;鎮三關倆眼一瞪：&ldo;你咋的啦？你爪子被削啦，還是褲襠被捅了？&rdo;&ldo;俺……俺好著呢，當家的別咒俺吶！廚房燒水那倆夥計怎麼算？&rdo;鎮三關皺眉：&ldo;那倆人怎麼著了？&rdo;&ldo;讓那小崽子給騸了！哭爹喊娘地吼了一宿，殺豬一樣！媽的老子一宿覺都沒睡好！&rdo;&ldo;知道為啥那小劍客拿那倆夥計下刀？他咋不削別人吶？&rdo;&ldo;為啥？俺不知道啊！&rdo;鎮三關清了清喉嚨，掃視了一下眾人，朗聲說道：&ldo;大家回去歇著，把院子好好打掃了，該幹嘛幹嘛。小劍客的事兒，俺和軍師會處置。耗子吶？&rdo;&ldo;當家的，這兒呢！&rdo;某賊眉鼠眼的小頭目點頭哈腰湊上來。&ldo;去軍師房裡，四爺有你的吩咐。快要過冬了，鳥兒要儲糧了，得出門兒踩踩盤子了！&rdo;(1)鎮三關回了自己屋，見那小劍客仍然昏昏睡在自己炕上沒有挪窩。而小劍客手裡的那把劍，已經跑到了軍師手裡，正在翻來覆去地細細琢磨。&ldo;呵呵，四爺，你又玩兒他那劍，待會兒這小崽子又滋毛掐架，拿那個劍當命根子似的！&rdo;軍師咧嘴笑道：&ldo;他讓我看了。&rdo;鎮三關湊過臉看了看，少年趴在炕上，臉歪在一側，麵皮仍然蒼白如塵。聽到他說話，睫毛動了動，眼皮輕抬，似乎轉醒。&ldo;醒了？你小子倒也夠皮實！&rdo;息棧羽睫輕動，丟了個白眼。鎮三關忽然問道：&ldo;昨兒你幹嘛把廚房裡那倆夥計給騸了？那倆人招你啦？&rdo;軍師插話道：&ldo;那倆夥計給你抬了兩日的洗澡水，你還削了人家！&rdo;息棧嘴角輕撇，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