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下課,學生們走出教室,成群結隊往宿舍方向走去,吵嚷聲在漆黑夜色下傳開。
宋春馳來到田徑場跑道邊,社會哥和板寸頭已經到了,正在活動手腳,兩人一會打算陪跑。
不一會兒,其他同行者也陸續來了。
發現娃娃臉還沒到,辣妹不由問:“他該不會放鴿子了吧?”
銀耳釘也心生狐疑,嘴裡卻道:“等等吧,可能有別的事耽誤了。”
又等了幾分鐘,娃娃臉姍姍來遲,宋春馳注意到他的臉色有些奇怪,便問:“怎麼了?”
辣妹正低頭打蚊子,有些埋怨:“怎麼才來?蚊子都咬了我好幾個包了。”
娃娃臉見眾人都在,情緒稍微穩定了些,解釋:“我趁下課問了幾個同學,”他嚥了咽口水,“他們告訴我,傳聞這個跑道上面也死過人。”
眾人沉默一下,黑襯衫道:“又不止你一個人跑,放輕鬆點,1500而已,幾分鐘就跑完了。”
黑襯衫身材壯碩,一看就時常健身,喜歡運動,自然不拿1500米當回事。
娃娃臉聞言欲哭無淚,“哥,我大學體育成績都不及格。”
黑襯衫:“ ”
宋春馳:“什麼?你大學生?”
“我都畢業工作了。”娃娃臉無奈。
“還好任務沒規定要我多少分鐘跑完。”娃娃臉伸長脖子看了眼跑道,夜晚的跑道上連盞燈都沒有,全靠籃球場那邊以及兩邊校道上昏暗的路燈提供光線,隱約能看到有些學生夜跑的身影,他看得臉色都開始發白:“這麼黑啊?”
“男子漢大丈夫,還怕黑嗎?”辣妹一巴掌拍上娃娃臉後背,催他:“趕緊跑吧,早跑早完事兒。”
娃娃臉硬著頭皮站上跑道。
板寸頭和社會哥跟他並排,板寸頭道:“這回我幫你,後面你幫我過任務。”
板寸頭的任務是在天台玩四人筆仙,需要找隊友一起,這話意思是平等交易,娃娃臉點頭如搗蒜。
社會哥只是說:“我之前就說了幫你,你要是過意不去,就當欠我個人情。”
他們倆都比娃娃臉高,一左一右站在兩邊,三人組成個凹字。娃娃臉看著“左右護法”,心下稍安。
宋春馳低頭看了下時間,還沒到十點,有不少學生在跑道周圍走動,看起來也不算冷清。
初夏的夜晚有微風拂面,但跑了一會還是覺得燥熱起來,娃娃臉時不時留意左右,確認板寸頭和社會哥還跟在自己身邊。
跑了兩圈,娃娃臉開始感覺體力不足,呼吸急促,怕自己連1500都跑不下,娃娃臉趕緊回憶起跑步的技巧,試圖控制呼吸節奏。但越想掌控反而越亂,肺部的空氣被急速壓縮,重新吸進來的空氣像裹著沙子,颳得整個呼吸道都生疼,耳邊只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前方的跑道漆黑又漫長,雙腳明明在跑動,卻覺得不是自己的,每次腳掌落地再抬起時,像墜著千斤巨石般沉重。
娃娃臉心裡後悔起自己平時沒有多鍛鍊身體,才跑了兩圈就吃不消了。
他被迫放慢速度,忽然覺得不對勁。
前面跑道之前明明有其他學生在跑步,現在卻一片空蕩蕩,他之前還能聽到身後跟著的板寸頭和社會哥的腳步聲,現在也沒有了,就好像一瞬之間所有人都消失了,整個跑道上只剩下自己。
下課時和同學打聽的傳聞如同惡魔低語般迴響在耳際。
“據說咱們學校的跑道上也死過人。”
“那個人不知道是看見了什麼,還是自己本身就腦子有問題,跑著跑著突然加速,一邊跑一邊還回頭看,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追他似的。”
“跑步不看路,一不小心就摔倒了。”
“更倒黴的是他一下就摔死了!”
“臉著地,在塑膠跑道上滑出去好幾米,整張臉都被跑道刮花了,”
“當場死亡。”
“見過現場照片的人都說那副樣子太恐怖了!”
娃娃臉越回想越驚慌,心跳越快,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後有另一個沉重的呼吸聲,下意識以為是板寸頭或者社會哥,他回頭看想確認,迎面卻看見一張血淋淋的、皮肉像在被地上摩擦過的臉。
天色漆黑,光線昏暗,那張臉上破爛的面板和碎肉在跑動與急促的呼吸中顫動著,彷彿是有生命的活物在蠕動。
看到娃娃臉回頭看來,那人影撕裂的嘴唇扯動,露出鮮血淋漓的笑容:“還堅持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