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幫我傳一句話?”牧青黎忽地輕聲問道。
“你……你說什麼呢!我們一定會等到其他修士來救我們的!到時候我們一起活著出去!”梁燁熠瞪大了眼,急忙說道。
牧青黎沒有與他爭辯,只是睜開雙眼,看向他,久久未曾移開。
梁燁熠垂下了肩頭,洩了氣:“你要向誰傳話?”
“歲寒宗,江作塵……告訴他,是徒兒辜負了他。”牧青黎緩緩說著,聲音愈來愈輕,似是失去了最後的力氣,“也要告訴他……我很愛他……”
他說著,竟是柔和了眉眼,展露出一絲微笑。即便疼痛讓他的表情有些扭曲,也難更改那雙眼中流露出的愛意。
梁燁熠聞言怔愣片刻,才恍惚之間回過神來:“江作塵……是歲寒宗的峰主之一?你是歲寒宗的弟子?”
面對梁燁熠的體溫,牧青黎也只能微微動動手指,再難有力氣回答。
梁燁熠心中更是難過,同時,也為同門師兄師姐們的愚蠢感到荒唐。他握住牧青黎冰冷的手,不顧自己的手心也被鮮血弄髒,咬牙說道:“他一定會來救你的,你萬萬不要放棄,一定要活著出去。清濤宗對不起你,你得活著,接受我們的……至少接受我的歉意。”
牧青黎沒有說話的力氣,他闔上眼眸,手指微動,輕勾了兩下樑燁熠的掌心。
雖然他沒有言語,但梁燁熠明白了他此舉的意思——牧青黎從來都沒有怪罪過他。
梁燁熠眼中泛起溼意,咬著下唇才沒有發出嗚咽聲音。他捏緊了牧青黎的手,帶著泣音低聲喚他:“你別睡……你醒一醒……”
他怕牧青黎閉上眼睛便再難睜開,便不敢離開原地,絮絮叨叨地同他說了許久的話,每每感受到牧青黎的手指動作,他才放下心來。
牧青黎見他一直擔心,便又緩緩睜開了眼,看向梁燁熠。
“怎麼了?可是有哪裡不舒服?我能做些什麼?”梁燁熠見他睜眼,趕忙問道。可他隨後也發現,牧青黎渾身沒有一處好的皮肉,若說哪裡不舒服,那必定是全身。這麼想著,他又像小狗一樣難過地垂下了頭。
“你同我講一講……你們宗門,是什麼樣子的吧。”牧青黎說著,幾乎已是氣音。
“好!不過說來,你沒有穿弟子服,也沒有歲寒宗的身份證明,莫非江峰主他沒有帶你回過宗門嗎?”梁燁熠問道。
牧青黎緩緩地搖了搖頭,又閉上了眼。
“怪不得……不過以傳言中江峰主的性格,倒也很符合他的作風。”
隨後,梁燁熠便喋喋不休地給他講起了在宗門裡的見聞,說著他入門時爬的樓梯有多麼的高,山上的靈氣又有多麼濃郁。只是,當他說到自己的師兄師姐對他有多好時,他的面色變了變。往日的關心和照顧,在如今的大難臨頭前,才顯現出真正的模樣。
可牧青黎卻撓了撓他手心,闔著眼眸,輕聲說道。
“可我很羨慕你……”
即便那些感情是虛情假意,他也仍舊是被眾人簇擁在中心,他與這世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可牧青黎覺得自己不太一樣,因為他將孤單地死在這黑暗的牢房之中。
“是我該羨慕你才對……對了,我也跟著師兄們去過一次歲寒宗,不如也講給你聽吧。”
梁燁熠給牧青黎講起歲寒宗,說著三峰的不同景色,說著大宗門的與眾不同。牧青黎第一次聽到自己宗門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好奇,也心生嚮往。
在歲寒宗,一定有著許多與他相仿的弟子,他能在那交到朋友,也能得到師兄師姐的關愛。
他可以和師尊一起生活在宗門內,一起練劍,一起賞景,不必四處漂泊,不必再受魔修折磨。
他忍不住幻想。
牧青黎睜開眼,露出淡淡的微笑,原本渾濁的雙眼也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光亮。
“真好……”牧青黎說著,望著漆黑的牢房,伸出手來,想要抓住唯一的燭火光亮,“好想去看一看啊。”
燭火打在他的臉上,為他慘白的面容增添了幾分暖意,卻搖曳不定,彷彿隨時都會灰飛煙滅。
見牧青黎恢復了精神,梁燁熠也喜笑顏開,可他的笑容很快便僵硬在了臉上。
這哪裡是什麼恢復精神,分明是迴光返照。
梁燁熠轉過頭去,淚流滿面。他隱忍著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努力擦乾眼淚,生怕打擾了牧青黎此刻最美好的幻想。
可就在這時,牢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