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覺得李景隆說得很有道理。
與其重新建一個帝陵，這筆錢不如留著開疆拓土。
反正自己想讓朱元璋葬回鳳陽，也是為了膈應朱元璋，李景隆有更好的辦法，那自然更好。
畢竟自己只是想膈應朱元璋，怎麼膈應不管。
苟日德秉筆記錄。
工部犯言直諫的佞臣劉謙，不僅犯了以上所書之錯，更是坦言孝慈皇后無德，百官共憤，此等奸臣，人若不除，天必誅之！滿殿忠賢怒上心頭，當殿送其下去給孝慈皇后賠罪！然，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殺人者死，但好在聖天子仁慈，僅罰百官之俸一年，以儆效尤，嗚呼，聖天子坐朝，承乾之治，盛世可期！
“皇奶奶之早崩，乃國殤，朕亦痛心疾首，朕決定為皇奶奶加尊諡號曰，孝慈貞化哲順仁徽成天育聖至德高皇后。”朱允熥嘆息一聲，馬皇后之早逝，確實是一大遺憾。
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
“吾皇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高呼，這沒話說，這必須聖明！
朱允熥微微點頭，“至於無上皇的諡號，禮部議一下吧。”
朱元璋：好一個區別對待。
“是。”禮部尚書領命。
朱允熥繼續說道，“無字碑的事情，眾愛卿怎麼看？”
“臣反對！無字碑乃武周則天皇帝所創，其本意是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她的功過，畢竟她是女子稱帝，還是正兒八經的，稱帝之後，有功有過，所以她留無字碑，讓後人去評價，然，無上皇不同，無上皇是非功過有何評不了？”馮勝帶頭反對給朱元璋立無字碑。
“臣附議！無上皇之功過，史書之上皆有記錄，如實燒錄便可。”湯和附議。
苟日德又站了起來，這事兒史官最有發言權了。
“陛下，既是偽詔，就不該討論該不該立無字碑，而是該討論碑文的功過怎麼寫！”
聽到這話，朱允熥點點頭，“苟愛卿所言甚是，眾愛卿認為該怎麼寫？”
“至於這功嘛，首推驅逐韃虜，恢復中華。”湯和回答道。
苟日德搖頭，“不行！第一，無上皇帶領的起義軍，並非整個元末時代的抗元主力！主力是劉福通他們，這個功無上皇一個人背不起，也不屬於無上皇一個人，第二，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就算把這功加在無上皇身上，驅韃復中也不能完全算功，因為這更多的是本分。”
傅友德開口道，“那就光復燕雲十六州等流失多年的故土，海內一統，乾坤再造為首功。”
“也不行！自始皇帝大一統以來，統一就是漢人骨子裡的信念！就算無上皇沒有做皇帝，而是劉福通陳友諒他們這些人做了皇帝，他們也照樣會光復河山，因為這是漢人本分！不否認這是功，但這也是本分。”苟日德說道。
“但畢竟他們都沒做到，只有無上皇做到了！”馮勝開口道。
要是這兩件事都被否了，朱元璋真就沒有一點兒能拿得出的大功來抵他的大過了。
那碑文上得罵聲一片啊。
“首輔大人，你跟下官槓沒有任何意義，你又怎知如果沒有無上皇，其他人幹不了？只能說天命在無上皇身上，時勢造英雄。”苟日德說道。
“你既然說了，天命在無上皇身上，那他也辦成了，如何不能算功？”馮勝又問。
“這兩個功，更大意義上要論做本分，不完全是功的功，就不能刻在碑文上魚目混珠！他可以大一統，也可以向宋朝一樣不大一統，畢竟無上皇大一統，是為了不讓大明跟宋朝似的遺臭萬年，不讓大明跟三國時期的東吳似的被後人罵成鼠輩。”苟日德淡淡道。
成功了，這是功，但更是本分。
失敗了，不是過，但也是本分。
“那你這意思不就是，沒完成大一統要被罵鼠輩，完成了大一統那叫本分？那照你這麼說，何為功？”馮勝問道。
苟日德回答道，“我是史官，只負責記，不負責想，碑文之上，不純粹的功不記，不純粹的過不記。”
這一句話把馮勝噎得夠嗆。
你他媽的……
“好了，好了，不要吵，這個事情內閣和史官私下去翻史書探討，到時候呈上來給朕看就行。”朱允熥打斷了兩人的爭論。
“遵旨。”兩人領命，也不再爭。
“陛下，馮太醫請求覲見。”太監進來稟報道。
朱允熥眉頭一挑，“這麼快嗎？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