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嗔道:“做什麼呢,讓你趕緊睡。”
魏祁笑了笑,不再鬧了,閉上眼睛安靜睡下,確實疲乏,倒是很快就睡著了。
宋胭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為襲爵的事嘆一口氣,又翻了會兒閒書,終究是百無聊賴,也睡下了。
早上她醒來,見魏祁早已睜眼,卻躺在床上枕著頭未動。
這倒是少見,一般來說他會早於她起床,或是與她一同起床,他醒來後便絕不會再賴床,嫁他時還是料峭三月,當時就是。
“你今日不急著出去嗎?”她問。
“今日沐休。”
“哦……但沐休你不出去嗎?”他還有沐休的時候嗎?她怎麼不知道,對他來說,沐休就是辦那些不用在衙門辦的事。
他反問:“盼著我走?”
“那自然沒有,我是好奇。”
魏祁摩挲著她的臉:“今日突然想……不做什麼,出去走一走,你想去哪裡?”
宋胭很吃驚,她還沒明白他的意思。
他繼續道:“昨日路過攬月樓,見它門口立了個牌子,寫著‘今日出演《西廂記》’,你要去看嗎?”
《西廂記》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大家閨秀,和一個書生私訂終身,無媒苟合,所以許多家裡是不許姑娘們聽這出戏的,更遑論看書了。
不過宋胭看過書,聽說有戲,自然也想聽。
但她總疑心他在開玩笑。
“真的?”她問。
“自然是真的。”
“那好啊。”她回答。有之前被他發現那本書,《西廂記》什麼的實在算不上事兒。
兩人於是起了身,用過飯,出門去攬月樓。
攬月樓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大酒樓,中秋佳節才過,又因為有名家來唱《西廂記》,酒樓人也不少,但兩人來得早,倒能挑個二樓雅座。
今日酒樓一連演三出,《拷紅》,《哭宴》,《驚夢》。
這《拷紅》第一段便是崔鶯鶯之母崔夫人上臺,自語道:“這幾日竊見鶯鶯語言恍惚,神思加倍,腰肢體態,比向日不同。莫不做下來了麼?”
魏祁卻並沒有看過這種雜書,也沒聽過完整的唱段,轉頭問宋胭:“上一出是什麼?”
對這故事輕車熟路的宋胭紅了臉,低低道:“《佳期》。”
這便很明瞭了,魏祁也知道大致是什麼樣的故事,略一琢磨便知道,《佳期》想必是佳期相會,小姐和張生私訂了終身,這一段大約是夫人疑心,要拷問丫鬟紅娘。
他想,此書被評為“誨淫之書”,還真不是毫無道理。
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之句他也聽過,似乎說得也不假。
他不由又看向宋胭。
宋胭因為當著他的面,不敢表現得太坦然,但戲她是愛看的,便坐得端正,微低著頭,眼直直看著下面的戲臺,聚精會神聽著。
他唇角微揚,伸手將她手握在手裡,也靜靜看向下方。
宋胭微驚,看他的模樣,覺得他大約是不計較的。
她覺得他真好,她做什麼都由著她,不曾說過一句話。
連聽三齣戲,已是下午,雖聽得累了,但又為劇情心憂,戲正唱到夫人得知兩人已私訂終身,無奈只得接受婚事,卻又提出條件,讓張生前去趕考,取得功名再來相見,隨後張生上京,夢見鶯鶯渡河追來,兩人決意一同私奔,卻遇盜賊,將鶯鶯搶走,不由驚醒,隨後悵然啟程……
戲唱得太好,詞寫得太好,哪怕看過書,早知結局,也為之動容,宋胭幾欲落淚。
轉頭看魏祁,神情淡然,眉頭微皺,竟是毫無波瀾。
感覺到她看他,他也側過頭來,見她眼圈微紅,問:“這話本子你該看過才是。”
“看過也難受啊,你就一點感覺也沒有麼?”
魏祁想了想:“詞確實不錯,老旦與小旦唱得好。”
宋胭:“……”
魏祁解釋:“我是想,這張君瑞只見了小姐一面,就失魂落魄,連科舉也無心去考,得知老夫人毀婚,便相思成疾,未免太過沉溺於兒女情長。更別提與小姐私訂終身,未婚而損人清白,又夢著私奔……”
“我知道,大爺在意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或是‘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自然看不上這張君瑞。
“但女子是‘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自然感動於戲上那個願為情捨棄功名,願帶自己私奔的人。”
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