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挪到他身邊去,靠在了他肩頭,他則摟著她,一下一下輕撫她的背。
她發現自己確實放鬆了一些。
家中的事讓她心中沉重,無力支撐的母親,失去鬥志的哥哥,她難受,卻又無處使力。於是她也開始苦苦支撐,孤立無援。
這麼一個片刻,靠在他身上,她彷彿就得到了依靠,男人強壯的身軀如此能給人力量感。
他突然問:“在我們府上呢?有人讓你為難嗎?”
宋胭意外,有一日這個男人竟會主動問起後宅的事。
她回道:“還好。”
魏祁這時想起來,她曾說過一次,妹妹說話太傷人。
他原先覺得,姑娘家的話又能傷人到什麼地步,今日聽了宋家姨娘的話,才知那句句是紮在岳母心中的刀。
他想起魏芙出主意讓彩玉做姨娘,而宋胭卻不知想起什麼,說道:“夫君很好,我處境沒那麼難。”
“是嗎?”他反問。
“是。”
縱有些不開心,也能應對,比如婆婆,比如偶爾才會回來的小姑子,至於魏曦這個小孩,終究是個小姑娘,她還不怎麼放在心上。
如果他寵幸江姨娘,江姨娘身為他身旁的老人,又有孩子,那才是艱辛。
好在他不知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和江姨娘有什麼子女,江姨娘只能守著魏曦,哪怕心思不純,也只能安分守己。
話說回來,他是一直不喜歡江姨娘,還是先喜歡,後來又不喜歡了?她只聽過喜新厭舊,卻還沒見過單純的厭舊。
魏祁不知她心中所想,打算著過兩年,自己主動去將俸祿從母親手裡拿出來交給宋胭,不能再忘了這事。
……
日薄西山,羅氏吩咐著下人收拾好了酒宴,又進宋然房中給他送點心,他席上沒怎麼吃,做母親的怕他餓。
宋然卻是不喜歡有人在跟前晃,不喜歡羅氏頻頻來看他的,他厭煩,只喜歡安安靜靜的,若有人在跟前,他就會無端發起脾氣。
羅氏只將糕點放下就要走,宋然卻突然叫了一聲:“母親——”
羅氏回過頭來,連忙問:“怎麼了?還差點什麼?”
宋然神色木木的,看著窗外的遠方,隔一會兒才緩緩道:“給我尋一門親事吧,不要對方家世,不要嫁妝,不要容貌,什麼都不要,彩禮照給,年齡也不要太小,好生養就行……
“和她說清楚,嫁的是個殘廢,喜怒無常,愛發脾氣,但她要生下孩子,偶爾可能要侍候屎尿……就這些,只要有人願意就行。”
羅氏半晌無話,卻又忍不住淚水蔓延,最後點頭:“好,好……我這兩日就去找媒人……”
話未說完,就離了兒子的房間。
走到徑邊一處角落,泣不成聲。
兒子終於同意娶親,她該高興,卻又想哭。
他是為她,他自己本已放棄這一生,卻為了她,要留一點血脈,留一點希望。
曾經的兒子,心氣兒多高,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上,如今卻說什麼都不要,人家願意就行,他答應娶妻,分明是接受別人對自己的評頭論足,自己將尊嚴拿出來受人踐踏。
她想,她還是要好好挑,哪怕多出些彩禮,雖說兒子這樣,但兒媳也不能太差。
七夕之後沒多久,迎來中秋。
中秋是大節,許多人情往來都是這時候,宋胭意外發現從八月開始,自己不時就能接到拜帖,什麼張家的夫人約她去吃月餅,李家的太太約她去看雜戲……要麼就是今日王家送來一棵玉雕的月桂,明日趙家送來一幅名家真跡的《貂蟬拜月圖》,她對這些不熟,還得去問過魏祁才知什麼能收,什麼不能收,什麼要還禮,什麼記個賬就行。
至於邀約,也要挑著去一趟,半個月下來,倒讓她也忙起來。
直到八月十三十四,這事才消停,家家吃中秋晚宴,國公府也不例外。
八月十五,一早便有酒家送來一籃一籃的大螃蟹,雞、鴨、魚、羊羔、野味,各種肉食應有盡有,又有桂花酒和無數佳餚,如魏陵一樣的孩子們今日都是喜氣洋洋,樂不可支。
魏祁今日也在家,到太陽落山晚宴便開始,東西兩院都在花廳齊聚,首席的國公爺放話,今日沒大沒小,盡情作樂。
花廳裡擺的是兩張長桌,上首男桌,下首女桌,中間隔著珠簾,宋胭這一桌裡,她和福寧郡主側對而坐。
大概是因為這段時間沒怎麼聽見西院的爭吵,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