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她能喝得了,就能喝的了!喝!”雲蘿近乎怒吼一般從嘴裡發出最後一個字,眼睛死死盯著何秀,她不允許任何傷害奶孃,不管這個人是誰。
何秀笑了一下,她雙手接過藥碗,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這藥真苦啊,不虧是她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名貴藥材,何秀閉上了眼睛,這下她心中再沒有什麼猶疑了。
何秀將碗放到雲蘿的手中,依舊微笑著:“可惜了!這麼好的藥材白白浪費在我的身上!”說罷轉身離開了,沒人看到她眼中的苦澀和無奈!
雲蘿呆愣在原地,低頭盯著手中的空碗,難道自己當真誤會了何秀,她並沒有想害奶孃,真的只是關心她。雲蘿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便輕手輕腳地走到奶孃的身邊,此刻她多麼希望奶孃醒過來,告訴她該怎麼做!
明嬋還在屋內,她小聲的喊了一句雲蘿,雲蘿木然的轉頭看向她,最後輕聲讓她出去了!
奶孃還在熟睡,雲蘿握著她的手,兩日病痛折磨,奶孃清瘦了很多,手上的骨頭硌得雲蘿有些手痛。雲蘿額頭抵在奶孃的手上,閉上了眼睛。
很小的時候,奶孃也是用這隻手輕輕撫摸著雲蘿,給她那些聽不懂的民間歌謠,雲蘿以為奶孃會一直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卻從未想過她年紀已經很大了,有一天甚至會離開她,雲蘿不願想這些,更不敢想這些。
打從記事起,雲蘿就對孃親沒有印象,她不知道孃親長什麼樣子,甚至她的名字也是後來偷偷聽別人說起的。慧娘娘是雲蘿的養母,可是她沒怎麼抱過雲蘿,三哥到是經常抱她,可是他總是帶有目的性,他對她的好,也是有代價的。
三哥教她寫字,教她讀書,給她請先生,常常給她講一些先生不會講給她的道理,甚至給她一些晦澀難懂的書籍,她在宮外本就無聊,便想著三哥是對她最好的人,可是她慢慢長大了,知道哪些好不過是要把她打磨成一把利劍,一把他理想中的可以隨心所欲控制的利劍,趙玉龍真的做到了。
雲蘿這樣想著,不覺眼淚溼了眼眶,她握緊奶孃的手,孃親的手大概就是這樣吧!
侍月和明嬋跪在何秀的面前,侍月早已嚇得渾身哆嗦,明嬋眼中含著淚水,何秀面無表情的吩咐侍月:“你知道該怎麼做,明天便把那味藥加入公主的湯藥中!”
“姑姑不行的,公主不能再吃這些東西了!”明嬋膝行到何秀的面前,雙手死死的拽著她的裙襬,不停地哀求著她。何秀沒有理會明嬋,只是目光平靜的看向侍月,侍月伏在地上,不敢抬頭,更不敢出聲言語,只得緊握著雙手,任憑指甲死死地扎進手中。
“你也想違抗我的命令嗎?”何秀的聲音不大,卻是擲地有聲。
“姑姑殺了我和姐姐吧!我不能再這樣做了!”侍月遲疑再三,忽然抬頭死死的看向何秀,儼然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殺了你們,若是便能報了亡國滅種之仇,我會毫不猶豫的動手,可是不能!整整十一年了,你們的兄弟姐妹在地獄裡活著,豬狗不如,生不如死,公主沒了,還會有下一個公主出現,你們要效忠的不是什麼公主,是我們的種族,是馬上就要滅種的族人!”何秀說著端起桌子上的茶盞砸向侍月,侍月沒有躲閃,額頭登時被砸到鮮血直流。
明嬋和侍月從沒見過何秀髮這麼大的脾氣,兩人噤如寒蟬,低頭伏在地上小聲哭泣。何秀的話在漆黑的深夜中,彷彿一把剪刀狠狠的刺破華麗的雲錦,她們怎麼會不知道,城破的那日,無數的大玉人和北燕人衝入城中,父親被殺,母親不堪凌辱撞牆而死,懵懂的弟弟被人擄走,不知生死,姐妹二人被賣入妓館,若不是何秀出手相救,她們早死在那個骯髒的地方!
“姑姑!我來做!”明嬋抬起頭堅定的看向何秀,目光裡沒有一絲猶疑。
“姐姐不可以!”侍月苦苦求著明嬋,明嬋卻推開了侍月的雙手,冷冷對著她說道,“那些東西,她吃了也不是一日兩日,再多一味也無妨!總不至於要了她的命!”
侍月知道無論她怎麼哀求都沒有用了,頹然的坐到地上,雙眼空空的看向姐姐。非這樣不可嗎?侍月第一次生出這樣的想法,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可是她知道公主絕不會拋下她們不管,她身體裡流著和她們一樣的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