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9日晚7點,薔薇園裡顧衣、梁苗、張姨、張叔圍桌而坐。
桌上是張姨的拿手好菜,清蒸鱸魚、東坡肉、白菜粉絲肉、蝦婆餅,清炒筍絲,加上燒鵝,大閘蟹,香甜柔軟的糯米飯,看得顧衣食指大動,拿出一瓶辣黃酒,一箱啤酒,一定要喝上一杯。
薔薇園裡祖孫三代都喝酒,顧衣和梁苗沒少偷著喝,只是在張姨和張叔面前,這還是第一次。
張叔大咧咧地開了瓶,被媳婦瞪了一眼。
顧衣笑著說:
“張姨,我都十九歲了,不是小孩子了,今天難得聚在一起,咱們都喝點。”
張姨一愣,想了想一拍自己腦袋:
“你們瞧我啊,還當你倆是小孩呢,可不嘛,一個十九了,一個二十三了,喝點,喝點,我也喝上一杯!”
顧衣夾起一塊清蒸鱸魚送入嘴裡,清甜滑嫩的滋味狠狠攥住她的味覺,也攥著她的心臟猛扯了一下。
末日裡她吃過蟑螂、老鼠、蟲卵,吃腐爛發臭到粘手的饅頭、搗碎的變異樹皮像鋸齒一樣讓她的聲音變得嘶啞,她吃一切能塞進嘴裡的東西,身上長滿紅疹和爛瘡,一根手指關節露著白骨,就那麼使勁又狼狽的活著,卻不知道為什麼要活著。
後來被固定在實驗室的臺子上,雙腿大開,一絲不掛,頭骨和腹腔都被開啟,軟弱的那一半顧衣哭嚎、羞恥、痛苦,終於放棄了這具身體,永久的消失了。
留下來的顧衣眼神兇狠,她在洶湧晶能的衝擊下每個毛孔都被撕裂,她卻躺在血泊中狂笑,“老鬼”以為終於把她逼瘋了,可沒等來顧衣的晶核凝聚,等來的是她吸收了血藤王之後同歸於盡。
顧衣重回末世前,她眼中的世界一半是繁華,一半是荒蕪,眼中的人一半是苟且偷生,一半是腐爛惡臭的屍體,她是帶著怨恨、瘋狂回來,要活著,然後給所有人帶來毀滅。
她留在燎街,因為這裡比A市更適合度過末世的最初。
她要幫一把梁苗和張姨張叔,是因為要親手送他們上路,相比成為腐臭的綠喪屍,和被同類割下血肉啃食,能被一刀砍掉腦袋,是最體面的死法了。
這個世界與她,都沒有半分真實。
可現在一口清蒸鱸魚的滋味,竟她從疏離的半空中扯進了還存在柔軟的這一世顧衣身體裡,徹底融合在一起。
吳黛不會做飯,也不愛吃魚,聞不了一絲魚腥味。
每次她被吳黛惡毒的咒罵廝打之後,吳黛都會筋疲力盡,陷入沉睡,聞不到魚味。
張姨會趁機做上一盤清蒸鱸魚,哄著還在抽噎的顧衣吃,顧衣吃著吃著就笑了,這種鮮美就像暴雨之後的彩虹,雖然晚,終會來。
也是這一絲安慰的味道,讓顧衣沒有在十幾歲時就成了瘋子。
顧衣眼中閃過一層水霧,她竟然還有眼淚?
這是他們四人第一次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可能也是最後一次。
該死的末日!
為了不被桌上的三人看出來,她誇張地深吸一口氣:
“哇,太好吃了,張姨快教教我,我自己做的總沒有這個味道!”
張姨得意洋洋:
“那當然,你們小丫頭啊,手上總不忍心用力,你看這個魚鱗呀、魚鰭呀一定要取乾淨,肚子裡的黑膜也要刮,劃刀時刀口要深,蔥絲薑絲要細細地切。。。。。。”
張叔看自己媳婦越說越得意,就差手把手教顧衣現場再做一條了,他不敢插話,和有些拘謹的梁苗碰了碰杯:
“幹!”
吃完飯,將近晚上九點,幾人都有了醉意,張姨一定要打掃過後才走,張叔給她幫忙。
顧衣和梁苗坐在院子裡,聞著薔薇幽幽的香氣。
梁苗冥思苦想,沒話找話:
“快六月了,花還開著,氣候是有些反常哈。。。。。。”
顧衣笑笑:
“梁苗,我買了許多東西明天送到,要記得有你一份。”
梁苗嘴角揚起:
“嗯,我記得了。”
第二天一早,顧衣來到鎮外倉庫,找了一間屋子進去,進入到空間裡。
只是一夜時間,昨天灑下的牧草種子已經露出嫩綠的小芽,給空間裡平添一抹綠色。
顧衣伸手拂過幼嫩的草尖,難得的沒有浮上厭惡的情緒。
末世裡的綠是濃厚粘稠、帶著血腥涼意的綠,可眼前這些綠色,帶著清透的光,不但不讓她討厭,還帶有一絲絲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