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月的中午飯是大舅媽打來的,菜色不錯,味道也出彩。飯後陸香草要睡午覺,大舅媽也要跟著睡一會兒,林舒月要走了。在樓梯口,林舒月看到了範大美。
林舒月走進電梯,範大美也走了進來,兩人各自佔據電梯的左右兩個角落,保持著最安全的社交距離。
電梯緩緩下降,範大美在二樓的時候開口:“你是記者?還是跟警察關係很好的記者?”
林舒月頗為意外,側頭去看範大美,範大美把自己散落下來的髮絲縷到耳後。
“這位女士,你認識我?”林舒月覺得她的演技一直都是很牛逼的,就比如現在,她這個表演絕對是奧斯卡級別的。
範大美輕笑一聲:“裝傻就沒有意思了。我知道你們在查我,我也知道為什麼你今天會來到這裡,有興趣跟我聊聊嗎?”
林舒月沉默了,叮地一聲,一樓到了。
範大美整理整理自己身上天藍色的護工服,走了出去。
林舒月跟在她身後,兩人走到了人工湖邊上的涼亭裡。
雨還在下,風吹過來,帶著一絲寒意。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在,已經有人查到了我的外公外婆家了。我離落網也不久了,是吧?”
範大美的話讓林舒月更加意外了,她悄悄摸摸的把手機拿出來,放在石頭桌子底下盲打給吳冬豔發資訊。
範大美看見了她的小動作,但是她不在意。
她看著湖面,湖面被封吹得泛起層層漣漪。
“我是跟著我外婆長大的。”她的聲音很輕很柔:“我外婆一輩子命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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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爹是個童生,還沒等考上秀才呢,滿洲國就沒了。他說他的抱負沒有辦法施展,就迷上了菸酒。”
“才兩年的時間,他就把家裡抽沒了,我外婆也被他賣到了盛源布莊去當小丫頭。”
“因為她認得幾個字,所以她就進了盛源布莊老夫人的院子伺候。她十五歲那年,出落得亭亭玉立,就被布莊的老爺看上了,強納成了妾。”
“她十七歲那年,生下了我媽。我媽可以說是她一輩子全部的指望。在土改的時候,盛源布莊敗了,她帶著我媽從盛源布莊出來了,廢了畢生的力氣,走了許許多多的彎路,才把我媽送進舞蹈隊,我媽媽爭氣,抓住了機會,進了文工團。”
“訊息傳回去的時候,我外婆說那是她一生裡最快樂的日子了。她覺得她死了都沒有什麼遺憾了。”
“她從來沒想過要攀魏團長那根高枝,她跟我外婆的心願一樣,就是一輩子都挺直腰桿,好好活著。”
“但一個好人,要活著可太難了。我媽遇上了邢月牙,因為魏團長那個男人,她一輩子都毀了。”
“我爸爸那個小混混不學好,一點本事沒有還愛打人,我媽嫁給他以後,經常被打著,我的出生也沒有改變什麼,她還是愛打,她對我也不好,她從來不抱我,也不願意跟我多說什麼溫情的話。”
“但是在她離世之前,卻還是找到了我外婆,把我託付給了她。可能你們不知道,我媽走之前,把我爸也帶走了。”
“我到了我外婆家,那時候她已經很老了,身體也很差,那麼多年,我都是靠著她撿垃圾養大的。”
“一直到我十六歲,她才肯安心閉上眼。她這一輩子有很多不甘,其中就有盛源布莊倒臺那年,盛源布莊的東家散了很多家財,卻始終沒有給她的孩子留一份而感到不甘心。”
“她不是貪圖那點東西,她是為我媽媽不值。”
範大美的眼前彷彿又浮現了那個蒼老幹癟的老太太,她臨死之前都放心不下她的女兒,嘴中叫著的都是她媽媽的名字。
而留給她這個外孫女的,只有一句話:“好好過日子。”
範大美本來也是好好過日子的,她沒有學歷,出來打工在黑工廠裡,她一天干十五六個小時,賺兩百來塊,她過得很好的。
“我從小工廠打工出來以後,就去給人家當保姆,保姆這個工作不辛苦,只要認真細緻的幹活,不講主家是非就可以。”
“一直到我二十歲那年,我聽我僱主的客人說起了盛源布莊。他們說,當年舉報了盛源布莊拿到了多少好東西。”
“又在范家散了以後,怎麼出手弄死的范家人。一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媽媽當年被我爸爸糟蹋不是意外。”
“是有人買通了我爸爸,讓她身敗名裂的。他們怕我媽這個漏網之魚被部隊的高階軍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