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正廳。
案桌上供奉的牌位已經不見了,擺放著新鮮的點心和茶水,門外的白燈籠也換成了紅色的燈籠。
秦煥已經不需要登臺唱戲了,因為這裡的人們都漸漸消失,到現在,早就沒有聽眾。
不過他也沒覺得可惜,只是有時自己一個人在家唱一會兒。
二夫人經常往艾府裡去,但是她的姐姐已經不記得她了,兩人每次只是在艾府正廳裡坐一會兒,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艾府夫人消失那天,二夫人在第二天也一起消失了。
艾莫依舊留在秦府,與秦煥沒什麼來往,偶爾會去和二夫人聊天,後來艾府夫人和二夫人都不見,他第一次主動找到秦煥。
“艾公子有什麼事嗎?”秦煥正在房間裡整理劇本,手下攤著一本《僧尼會》。
艾莫站在門外沒有進去:“小姨也不見了。”
艾莫的小姨便是二夫人。
“……還有誰嗎?”秦煥一愣,合上劇本。
“沒有了,只有你我二人。”艾莫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這裡確實只有他和秦煥了。
秦煥低頭咬了咬下嘴唇,眼裡黯淡幾分:“這樣嗎……我原以為,姨娘不會消失的。”
“我是來告別的。”艾莫開口道。
“告別?你要去哪裡?”秦煥怔怔地看向他。
“自然是回艾府。小姨消失了,我也沒必要留在這裡。”艾莫說道。
秦煥嘆口氣,他知道艾莫對自己依舊有很大的敵意:“也好。只是……”
“只是什麼?”
“城郊外有紅梅樹,入冬後一起去看看?”
“……你自己去吧。”艾莫沒有答應,轉身離開了。
秦煥看了許久他的背影,最後也沒有開口挽留。
秦府只剩下秦煥一人,他如今徹底不用擔心有人管著他的點心了。
只是一個人翻看劇本時,總覺得手裡的點心沒有以前那麼甜,甚至有些索然無味。
秦煥將所有劇本都熟記於心,過著過著,最後竟也放下了畢生所愛,每一本劇本的頁尾都有褶皺,但現在,都被堆積在書桌上,落滿灰塵。
他不再開口唱戲,甚至不再說話,畢竟也沒有人陪他說話了。
在後院的走廊裡,有一缸的水仙花,入春後開得鮮豔。
春季多雨,秦煥怕雨淋著它們,在水缸上放一把油紙傘。
下雨時水珠便會沿著油紙傘落在地面上,氤氳起淡淡的白霧。
秦煥就會搬一把椅子,坐在滿缸的水仙花邊上,靜靜看著霧氣纏繞著缸底,再看雨滴落在地面的水坑上,泛起點點漣漪。
春天過去之後,便是滿院的柳絮,紛紛揚揚地飄散在空中。
院子裡的池子裡通常會開滿蓮花。蓮花總是開了又凋零,來年復又變成滿池綠色,再泛紅。
秦煥總是數著池子裡的蓮花,看看能開幾朵,今年又少了兩朵。
秋季梧桐樹葉總是在的,地面上一片金黃,踩一腳就是一聲脆響。
秦煥這時就會想,什麼時候能入冬呢?城郊的紅梅那時應當會開得豔麗吧?
……
艾莫回到艾府之後,看了眼乾涸的水井,在水井邊上的槐樹下一個人坐了一上午,然後起身離開。
他走到正廳裡,那封聖旨還在。
艾莫拿著剪刀將聖旨撕得粉碎,碎片被他埋入槐樹底下,用掉落的枯葉掩蓋住。
艾豐的牌位被他放在偏廳的正桌上,前面放一點供奉的水果和煙火。
等艾莫一個人靜下來時,他竟覺得,似乎更習慣在秦府的生活。
大概是許久未回家了。他想。
於是艾莫每天都縮在房間裡,他沒有事情做,只能泡泡茶,將茶葉一盒盒拆封開來,又一壺壺燒開。
但他一個人喝不了許多,於是他把茶水倒進水井裡,把茶葉埋進槐樹底下。
實在是無聊了,他就去書房找書看。
但是艾豐的書架上沒什麼有趣的話本,有的也只是權謀紛爭的書籍。
還有艾豐的書信。
艾莫看著上面對其他官員嘲諷的言語,嘆口氣,把書信重新封好,放回原處,不再去看。
艾莫想,既然一個人在府上無聊,不如出去逛逛。
含光縣早沒了往日的繁華,清冷的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原本叫賣的小販,也只留下幾個攤子。
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