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將身子完全轉過來,面朝著微開的正廳門。
王覃古還在想她該算是艾府原來的主人還是前來拜訪的客人,下一刻,女人彷彿能透過大門看見他一樣,慢慢朝門伸出了右手。
所以她的眼睛看得見嗎?
王覃古來不及細想,馬上輕手輕腳地躲到角落裡,正廳裡雖說沒有太多擺設讓他藏身,不過裡面承重的柱子還是挺寬的,足夠擋住一個王覃古了。
女人很快開啟門走了進來,或者說飄了進來,王覃古沒看見她有抬腳的動作,她就直接越過門檻,來到正廳的中間。
門開著的縫隙不是很大,只有狹窄的一束光線照進來,打在女人的背後,她的前面半邊身子隱沒在灰暗裡,後面卻白得有些刺眼,灰白的布料此刻也變成了半黑半白。
女人進了正廳之後沒有太多動作,只是靜靜地看著主桌。
不好!王覃古看見自己剛才順手放在桌上的聖旨,還沒來得及放回抽屜裡!
但是女人這會兒又彷彿看不見一樣,沒有管桌上的聖旨,也沒有注意到正廳裡還有一個人。
她就這樣站在那裡,一直到正廳的門被外面的一陣風帶上,正廳裡唯一的光亮也消失了,正廳此時只剩下兩扇窗戶下有一絲幽暗的光。
女人緩慢地原地蹲下,披散的頭髮雜亂地散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她也不在意。女人將自己抱成一團,稍後傳來輕輕的啜泣聲。
王覃古在柱子後面默默看著這一幕,啜泣聲不大,但是在空曠的正廳裡顯得格外刺耳。
他不知道女人經歷過什麼,也不知道她如今來到艾府有什麼目的,只能感受到她的悲傷。
也許她生前正是艾府上的人,逃過一劫,然而故人已矣,現在只能孤身回來懷念故地。
又或許,她喪命在那場滅門慘案下,卻無處申冤,只能回到艾府尋求一點點安慰。
王覃古猜測著她的身份,仔細在腦海中搜尋和那張陌生的臉有關的記憶,只是很遺憾,他到目前為止,並沒有見過與她長得相像之人。
女人的哭泣聲很快停下,隨後她又自己慢慢站起身來,原本掩蓋著臉的手臂垂在身側,王覃古看見,她慘白的眼睛中,流出的居然是鮮紅的血淚!
血淚在她泛白的面板上流下,倒襯得她的臉有了一絲血色,渙散的眼珠也帶上一絲詭異的紅色。
女人隨意地抬手,用袖子抹去臉上的兩行血淚,灰白的衣袖被染紅一片,就與當時二夫人刺穿手指在衣服上灑下血跡一樣,那一片地方格外明顯。
女人轉身離開了正廳,走向走廊的深處,那裡是幾間廂房,裡面還有曾經有人居住過的痕跡,王覃古之前在裡面簡單翻了一下,沒找到茶葉,就離開了。
王覃古目送著女人走向那裡,趕緊回神把主桌上的聖旨重新放回抽屜裡,然後馬上離開了艾府。
……
秦府,江璐瑤正和二夫人一同在後院裡散步。
自從上次江璐瑤找了二夫人聊天,兩人關係表面上近了一些,二夫人這次也是主動邀請她一起走走。
正午時分,日頭正好,院子裡的小湖中,原本已經變黃的蓮葉也好像稍微精神了一點,陽光照在上面泛出點點金黃。
二夫人來到湖邊上的鵝卵石小路,朝湖的另一邊望去。那裡連著後院的院牆,黑瓦白牆,牆下還有一叢狗尾巴草。
“夫人從前是艾府的人?”江璐瑤靠著湖邊的圍欄,偏頭看向二夫人。路上二人聊起二夫人的母家,二夫人回答說她的生母來自艾府。
二夫人微微嘆口氣,輕聲回答:“不能算是吧,母親很早就被艾府寄養在外,直到我出嫁,也只帶我回了三四次艾府。”
江璐瑤其實沒想到,二夫人這麼快就願意和自己袒露身世,她本來以為還得等自己找到二夫人身份的證據之後。
“能冒昧詢問一下夫人的名字嗎?”
二夫人彎腰拾起落在小路上的一片金黃葉子,將其輕輕放在路邊的草叢裡:“名字已經不重要了……江姑娘如果不嫌,就喚我一聲‘艾梅’吧。”
江璐瑤擺手:“叫夫人名字不是亂輩了嗎,還是叫‘夫人’吧。”
二夫人也沒堅持,至於“艾梅”這名字,江璐瑤覺得也不會是她的真名。
江璐瑤繼續剛才的話題:“艾府對夫人的母親不好嗎?”
“倒也不是,母親原本就是艾府老夫人收養的孩子,只是老夫人在母親小時候便去世了,艾府就將母親寄養在老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