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胎藥的藥渣算不得難以收集,嬿婉前世還是常在的時候都能拿到,如今皇后想要自然也不在話下。
為了不驚動齊汝和皇帝,藥渣仍交給隨高夫人進宮請安的女醫宋穎察看。
待高夫人出宮,皇后與嬿婉在長春宮久等慧貴妃不至,就相攜去了慧貴妃的鹹福宮。
鹹福宮中一片寂靜,也不復平常的燈火通明,只點著一盞宮燈,將慧貴妃的剪影投映到窗紙上,愈發顯得她身姿纖細,弱不勝衣。
環翠和茉心都憂心忡忡地守在門口,見皇后和嬿婉來彷彿如見到了救星一般,連忙迎上去請安。
皇后一看門口的場景,只覺得心都涼了半截,勉強打點起精神,低聲斥道:“你們不在裡面伺候,留你們主子一個人待著?”
茉心連笑意都擠不出來,又驚又慌道:“皇后娘娘,今日夫人來請安,我們主兒遣了所有人出去,只留了夫人帶來的嬤嬤侍奉。等夫人出宮了,主兒便哭了好一陣,奴婢們勸也勸不住,反而被主兒都趕了出來,還不許奴婢們去找您和令貴妃娘娘。”
皇后聞言,頓時看向貴妃那隨著燭火輕輕浮動的影子,一邊輕斥道:“糊塗,你家主兒著了魔,你們也跟著犯蠢麼?出了這樣的事兒,早該來回稟了本宮。”一邊推門而入,將蓮心等人都留在外面,又令人給慧貴妃傳膳。
嬿婉也對著春嬋搖搖頭,跟著皇后進去。
貴妃僵坐在榻邊,神情麻木,見皇后來也只微微側了一下頭,沒有起身請安。
皇后見到她的神色,內心的石頭終於落地了。她如承受不住一般退後了半步,身子一軟,似乎驟然失去了力氣,卻被身後的嬿婉牢牢扶住。
嬿婉將皇后攙到慧貴妃對面坐下,自己坐在下首,神色與她們是一樣的凝重。
見兩人相坐無語,嬿婉就先開口勸道:“無論是何情況,慧姐姐總不該不顧自己的身子,晚膳還是要用的。”
慧貴妃嘴角盡是苦澀,她疲倦得猶如是穿過整個沙漠的旅人,眼皮都是耷拉著,語氣裡透露著十成的心灰意冷:“顧和不顧有什麼區別,橫豎也沒有人心疼,命都要被人作踐沒了,還在乎一頓晚膳麼?”
皇后本來愣愣的坐在哪裡,如一尊泥胎木塑的人偶,木木得毫無生機,聽到慧貴妃的話卻陡然泛起了一點兒活氣,蹙眉道:“你這是說得什麼話?是你阿瑪和額娘不心疼你?還是本宮與嬿婉不心疼你?門口的茉心和環翠難道不心疼你麼?曦月,你可別犯蠢,幹出什麼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來。”
慧貴妃明明是捱了說,眼裡卻有了點活泛勁兒。她猛地起身,卻因為僵坐太久而麻了腿,嬿婉還沒來得及扶住她,她就順著摔倒的方向俯在了皇后膝頭。
她趴著嗚嗚哭泣了起來:“娘娘,娘娘,那就是避子藥,那就是避子藥啊!”
她們的枕邊人,一面將舒嬪高高捧起,寵遇甚深,一面背地裡給她下藥,讓舒嬪一直為無子而苦惱與自責。
這是何等的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