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無主,自然也沒了領頭的人帶著妃嬪去給太后請安。
在孝賢皇后孝期尚好,宮中只顧著守孝,不是往長春宮祭禮,便是一個個老實安分地守在自己殿中,生怕惹惱了病中多怒的皇帝。如今出了孝期,宮中位份最高的嬿婉從不逾矩,樂得裝聾作啞地清閒著,慧貴妃又一心在照料女兒和整頓家事上,請安就這樣暫停了下來。
宮中正是人人謹小慎微的時候,誰也不敢冒這個頭,搭茬提這個事兒。
自皇后病逝,皇帝自己也病倒之後,從前對前朝後宮還稍有寬鬆的皇帝頓時嚴苛了起來,愈發的喜怒無常。
後宮一連賜死了巴林·湄若,珂里葉特·海蘭兩個嬪妃不說,還狠狠發作了烏拉那拉·如懿。連著死了兩個,貶了一個,這倒是本朝以來的頭一遭。只是說來說去,她們也是罪有應得,倒說不得是皇帝狠心。
但皇帝的怒火還不僅限於此。
六月,翰林院進孝賢皇后冊文,冊文中滿文的譯語之中有“皇妣”二字。皇帝誤以為此處用詞有誤,意為“先太后”而非“先皇后”,對此十分不滿,便召時任刑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的阿克敦入宮詢問。偏偏阿克敦未候旨而退下,惹來皇帝大怒,將這位刑部的一把手罷官,下刑部會審。
刑部參與會審的官員雖知曉自己的長官的確無罪,但皇帝正處於盛怒之中,再聽不進去旁人的話,也沒人敢為阿克敦辯解。刑部不敢違拗聖意,也不想讓阿克墩無辜枉死,便擬定了絞監候的罪行,便是指望緩期行刑前皇帝能恢復理智。
沒成想暴怒中的皇帝對此十分不滿,竟下旨嚴責刑部官員“黨同徇庇”、“故意寬縱”,把刑部眾人全部拿下問罪,滿尚書盛安、漢尚書汪由敦被革職留任,四位侍郎勒爾森、錢阿群、兆惠、魏定國也一併論處。皇帝又下旨,按照“大不敬”的罪名,判處阿克敦“斬監候”,竟是連全屍都不準備給這個三朝老臣留著。
還是趕上了八月十三皇帝的萬壽節,趁著皇帝心情大好,傅恆等人趁機替阿克敦辯解,含蓄指出冊文中的翻譯其實無誤。皇帝冷靜下來才覺得對阿克敦的處罰過於沉重,將其釋放出來。只是礙於顏面亦是不好立刻將他官復原職,便暫且任命他為署工部侍郎,在內閣學士上行走。
但阿克墩的遭遇並非是孤例。
七月間,工部因辦理皇后冊寶,被皇帝誡責“製造甚屬粗陋”,尚書哈達哈等人革職留任,侍郎索柱連降三級。光祿寺辦理祭奠事務時,因所用桌子不夠“潔淨鮮明”,負責官員一律降級呼叫。
山東沂州營都司江興漢,錦州府知府金文淳,江南河道總督周學鍵,湖廣總督塞楞額等朝廷重臣都是有意無意地違反了“國恤百日剃髮者斬”的制度,被皇帝處以極刑或者交給刑部治罪。此次,違制剃髮事件,讓乾隆處分了一百多名朝廷要員,株連者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