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雲影,風和日暄。
永琰一襲深藍的常服,腰間繫著墨色寬頻,愈發顯得修長筆挺。遠遠地瞧見了嬿婉,他腳上便提了速,大步流星地越走越快,最後小跑了起來,幾下就到了嬿婉面前。
漸漸顯出輪廓與稜角的臉上,一雙墨丸一樣的眼睛裡露出歡喜來,親親熱熱地喊了聲“額娘——”
嬿婉眉眼含笑,見他一頭熱氣,額上都沁出汗來,便拿著帕子給他拭去,笑嗔道:“跑什麼,也不嫌熱。難道這一會兒的功夫,額娘還能不見了不成?”
永琰近來如地裡的野草一般瘋長,一口氣躥高了不少。就是嬿婉穿著花盆底兒,永琰也將將到了她的眉間。
但是初具風姿的少年,在額娘面前乖巧地低頭,讓額娘給自己擦了汗。
又微微仰頭認真地看著嬿婉,一雙眼眸乾淨明亮,露出一分未脫的稚氣來,永琰笑道:“兒子是瞧見額娘高興。”
得子如此,嬿婉也難免得意,笑道:“額娘瞧著你也高興。”
又微微揚眉問道:“今日怎麼就你一個?”
永琰笑道:“永璐豔羨大哥府中的演武場多日了,今兒大哥求了皇阿瑪帶他出宮去王府,他高興得很,已經同大哥出去了。”
嬿婉略覺訝異道:“他怎麼也不與額娘說一聲?”
永琰愣了一下:“額娘,兒子剛剛往您那裡遞了訊息的,原是想先叫您知曉了,才好讓永璐出宮。只是送訊息的人遲遲不歸,此事又過了皇阿瑪的眼,因而兒子就先放永璐隨大哥走了。”
嬿婉略一凝神,就明白過來:“額娘剛剛在長春宮陪你皇額娘,送訊息的人只怕剛剛前往長春宮去,倒與額娘走岔了路。”
“既然皇上同意了,額娘自然沒有不允的道理。永璐嫌少出宮,如今只怕成脫了韁的野馬,今夜必不肯回來的。也罷,叫他痛痛快快玩一日也好。”
永琰笑道:“兒子也是這樣想的。永璐和大哥都擅武,也難怪永璐親近大哥些。”
嬿婉與他一併在甬道上慢慢走著,略有不解道:“大阿哥今日便只帶了永璐一個?都是一家子骨肉血親,又是在皇上面前,只怕分個彼此薄厚的。”
永琰的笑意便略減了些,抿了一下唇才道:“大哥今日原是求皇上許他帶兄弟們一同出宮的,只是三哥近來都往淑慎姑姑的公主府和自己未來的府邸裡去,八弟病著,四哥也跟著懸心,出了尚書房便去守著他。七弟自己吃不得風,再往下是弟弟們就更小了。”
三阿哥與淑慎公主的獨女早就被皇帝賜了婚,只待秋日便要大婚。
慧貴妃與淑慎公主兩廂情願,有意讓他們培養感情,聯袂求了皇帝,令三阿哥監工淑慎公主府的修整和自己府邸的建造。等去了姑姑府中再如何,便全是淑慎公主說了算了。
永琰繼續道:“今日便只有永璐一人樂呵呵地求皇阿瑪要去,兒子既然約額娘有約,便該有尾生抱柱之德,不願違約,因而大哥就只領著永璐走了。”
嬿婉微微挑眉,聽這情形,倒像是大阿哥有意在皇帝面前展現自己與兄弟們交好,但卻挑錯了時候,人人都有原因可推諉,唯有自己家那個傻小子上趕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