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瞧著婉妃癱軟的樣子,頓時覺得嘲諷,又覺得她有些像個可憐蟲:“本宮不知道大阿哥與你說了什麼,可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你心中也未必不清楚。”
“你含飴弄孫的好日子還沒過幾日,才享上兒子的福,倒又被他帶累著,丟了這些年的體面和清靜日子。這輩子的違心之言,都是今日為他說了吧。”
婉妃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她從前只覺得永璜只是有野心,覺得他行事漸漸躁了些,但皇子有野心也不算壞事,大阿哥求她幫忙,她也肯為穎貴人偶爾解圍,多關照幾分。
可昨日她匆匆召了永璜來,一問才知道這個孩子竟然急功近利至此,慧貴妃的話都是真的,他連剛出生的侄子也算計上了。
皇帝一面抬舉他,一面打壓他,永璜就像皇帝手中的皮影人一樣任人擺弄,心態就愈發失衡。
婉妃澀然道:“娘娘,無論如何,永璜對綿坤都絕無毒害之意的,他也想著補償的。”
永璜對二阿哥的感情太複雜了,羨慕,嫉妒,怨恨,可憐,但最多的還是恐懼。恐懼二阿哥只要有所表現,就能遮掩住他的全部光芒,皇帝就看不到他了。
二阿哥出事前,皇帝忽視了他那麼多年。二阿哥出事後,皇帝又曾因為誤解他幸災樂禍踹傷了他,責他是“不孝之人,斷不可繼承大統”,為了二阿哥厭棄了他這個兒子。
只要二阿哥有一分繼位的指望,誰還記得他?誰還能想起,當年寶親王的嫡子出生之前,庶出的大阿哥也是頂頂金尊玉貴受盡寵愛的小主子?
所以永璜會為皇帝一句“好聖孫”慌張至此,甚至做出這樣的糊塗事兒來。
難道永璜不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嗎?他只是在自我安慰,綿坤在圓明園也能平安長大,將來他若能榮登大寶,定然會好生善待綿坤。
嬿婉搖搖頭道:“上進是好的,可走到岔路上去就不好了。若是還不知錯,不肯回頭,那便要想想將來會不會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下場了。
婉妃忙道:“娘娘,他知錯了,他會改的。永璜幼年喪母,又在阿哥所裡受了苛待,性情之中難免有偏激的一面。臣妾教養他多年,他的性子緩和了不少,只是……”
若非如此,當年也不會聽了如懿的指點,用自殘的方式來獲取皇帝的關注。
婉妃的聲音低不可聞:“只是涉及到了皇上與二阿哥,永璜就像回到了剛進宮的時候那樣。”
似乎他還是驚惶弱小的孩子,需要豎起滿身的刺扎人扎己。
嬿婉沉默片刻才開口,輕輕道:“你少說了一點。大阿哥如此作為未嘗沒有報復皇后娘娘之意。”
剛進宮時,皇后對這個庶長子十分忌憚與不喜。她倒是沒有虐待永璜,皇后還不屑於如此,可也只是沒有虐待而已,永璜明裡暗裡受到的委屈多拜她所賜。
婉妃大驚失色,急道:“娘娘,永璜不曾——”
只是看到嬿婉眼睛中的明瞭,想起了永璜遭的冷落,受的打壓,婉妃卻也狡辯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