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這樣躺在地上,估計得凍得夠嗆,好在她有防備。
“想聊聊嗎?”
“聊什麼?”
程晏翻了個身,背對著她,一副不愛搭理的模樣。
“聊你冷不冷。習武耍出一身汗來,就往這冰涼的地上一躺,以後人到中年估計就癱了,看樣子我養老是不能指望你了,說不定還要照顧你這癱瘓兒子!”
溫明蘊漫不經心地道。
少年一聽這話,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視線停留在她身下的皮毛毯子上,最終走到另一邊坐下。
幸好這毯子夠大,坐兩個人也是不覺得擁擠。
紅楓是個很有眼色的丫鬟,都不需要主子吩咐,就讓小丫鬟把茶點擺上。
熱茶是剛泡好的,氤氳著絲絲縷縷的熱氣,溫明蘊倒出來兩杯,遞了一杯過去,茶香襲人。
“你這次消沉得有點久,是因為被太子看扁了,還是讓錦衣衛看了笑話,又或者是國公爺親自動手把你打半死,讓你覺得親情淡薄,徹底傷心了?”
她進入了正題,為了不讓他出現應激反應,她的語氣十分平靜,像是隨口提到。
程晏捧著一杯茶,熱氣燻著他的臉,茶杯的溫度順著指尖流向四肢百骸,將寒氣驅散。
“都不是,他們算個屁。”
他豎起眉頭,語氣非常囂張。
溫明蘊挑眉,嗯,她聞到他身上的熊味兒了。
“你這句話一下子否定了三個人,不畏強權,不畏小人,不懼親友,簡直無敵加身了,那還天天一副鹹魚樣兒,癱給誰看?還是說少年心事來了,有喜歡的小姑娘?”
她越發好奇。
程晏丟給她一個白眼,灌了一口茶,卻燙得他齜牙咧嘴,好容易嚥下去之後,才抹了抹嘴開口。
“小爺我先立業後成家!”
他斬釘截鐵地道。
在溫明蘊的眼神逼迫下,他撓了撓頭髮,遲疑片刻才開口:“你有沒有很崇拜的人,崇拜到做夢都想成為她?”
“唔,有吧。”
“那你發現她特別好,簡直十全十美,無與倫比,自己再怎麼努力,都和她相差十萬八千里,你會怎麼樣?”
程晏一聽她這肯定的回答,頓時有些激動,語氣急促地詢問。
溫明蘊眨眨眼,已經明白過來,他頹廢這麼久究竟是為何。
“我明白了。你在乎的是武鳴將軍。他是你崇拜的人,也是你的奮鬥目標,以後想成為他。但是上次的接觸,他在太子殿下面前不費吹灰之力保下你,讓你覺得他很厲害,完全不可能成為他,是這樣嗎?”
她的腦子裡瞬間就勾勒出他的想法。
被說中心事的少年人有些臉紅,但是緊接著又搖了搖頭,很認真地看著她。
“不止,你離得遠也不會武,應該是不瞭解內情。當時我的馬失控,侍衛們完全把我當成刺客,無數暗器向我射來,瞬間就能殺死無數人。可是那些暗器卻沒有一個能傷害我,我甚至都沒看到他怎麼出手,那些暗器就全成了一堆廢鐵。”
“見到武鳴之前,我以為他只是個將軍,雖然厲害,卻依然可以被學習被模仿被超越。但是見到他之後,我知道自己是在坐井觀天,難怪他叫戰神,這個世上再也不可能出現第二個他。”
“他是太陽,而我在他面前只能是廢物、蠢材、庸人,大概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程晏說起武鳴將軍時,簡直像是進誇誇群修煉過一樣,那彩虹屁是一套又一套,聽得溫明蘊都起雞皮疙瘩了。
“他十幾歲的時候,取下敵軍首領人頭,聞名天下。我十幾歲的時候,只會對著橘子樹叫乾爹,想東施效顰耍個槍,還差點把乾爹打死。這日子還有什麼可過的?”
只是一對比現實,少年瞬間萎靡不振。
他甚至越說越喪,當場往毯子上一倒,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溫明蘊的嘴角瘋狂上揚,要不是顧忌少年這脆弱的心靈,她絕對要放聲大笑。
原來他自我認知這麼清晰啊,武鳴將軍怎麼不早來啊,瞬間把這小智障刺激得清醒了許多。
“你之前都是練刀劍的,在耍賤這方面有一套,那些武先生不是都誇過你嗎?槍沒耍過幾次,根本不熟練不是很正常嗎?”
她故意說著“耍賤”兩個字,不過少年人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沒注意到她的文字遊戲。
“我知道,但是雲泥之別,豈是那麼好跨越的。我這坨爛泥,還是別想與日月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