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沈星喬不免錯愕一瞬,皇帝忌憚武將早已成為朝堂上的共識,文官也樂見如此局面,如今這是要做什麼?
她無暇多想,正準備接令,不想晉南王急急出列,啞聲喊叫著將她打斷,
“父皇,兒臣有奏,安北將軍資歷淺顯,如何擔得了天子親衛之職責?!”
金吾衛親軍指揮使司,與金吾前衛、金吾後衛兩大指揮使司並稱,不隸屬於五軍都督府,
乃天子十六衛之一,掌兵五千六百人,首官指揮使正三品,雖比都督僉事低了兩級,
但比之後者卻是實打實有兵權的,更何況是拱衛京都安全,守護天子安危的親軍。
近來指揮使病故,正好缺人,晉南王本想操作推舉副使接任這個位置,他怎麼可能讓太子一派的人輕易奪去!
站在他跟前的秦輔明聞言,心中泛起一絲失望,但更多還是作壁上觀,他爹此舉恐怕想要的是徵北軍的兵權,而非金吾衛一職。
郭衡嗣也急忙上前勸阻,“啟奏陛下,晉南王殿下所言甚是,沈將軍不過弱冠之齡,入京亦不過三月,
於京中親衛之事知之甚少,金吾衛關乎京城安危,乃社稷大事,臣以為沈將軍暫不適宜任職指揮使。”
兩人甫一說完,越來越多的官員站出來,“陛下,臣附議!”
寧和帝自然知道他們不會輕易同意,但看著站出來附議的臣子愈多,他才意識到這些年自己是有多慣著老八。
他斂起心中鬱氣,沒有理會他們,瞥眼看向太子,詢問了他的意見,“太子,你怎麼看?”
聞言,秦輔明出列,“陛下,兒臣以為八弟等人所言不無道理,金吾衛乃天子親衛,
有拱衛皇都之責,職責重大,沈將軍年紀尚輕,確實不適宜此刻接任指揮使一職。”
此話一出,晉南王有些不理解了,但人在他自己跟前,壓根兒看不清他這位好大哥想什麼。
寧和帝沒有說話,轉頭又問了謝暉,“謝卿,你如何看?”
“陛下,臣亦附議。”寧和帝十分平靜地點了點頭。
眾人頓時有些糊塗了,皇帝如此模樣壓根就不在乎沈興橋該不該接任指揮使一職。
難道他這是有別的打算?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話他們根本沒法繼續反駁,皇帝好一招以進為退,以攻為守,倒是將他們打得措手不及了!
只聽寧和帝如此說道,“眾卿今日倒是眾志成城,此番是朕考慮欠妥了!”
語氣十分溫和,但列位大殿的百官哪裡聽不出他這是生氣了,立馬說道,“臣等不敢!”
寧和帝哼了一聲,生氣直道,“爾等大膽的很,哪裡不敢了?金吾衛職責重大,朕豈能不知?”
聞言,眾人安靜如雞,不敢言語半分,寧和帝見目的達到了,直接揮手讓李福全宣旨。
“徵北大將軍武忠侯謝暉、安北將軍沈興橋、禁衛統領胡澤、金吾衛親軍都指揮副使……聽宣!”
沈星喬有些懵了,她本以為能官復原職就不錯了,現在的變故完全逆料不到。
旨意大概內容是將徵北六萬軍改製為京衛十營,權移禁中,謝暉任京衛提督事,沈興橋、胡澤等任各營都督事,品秩從一品到從三品不等,首官皆聽上意。
有了方才的反對,加上皇帝正氣頭上,殿內多數臣工對這次改制意料之內地保持緘默,但晉南王卻是恨得牙癢癢,心中某個陰毒的想法正不斷擴大。
下了朝,出了宮,晉南王不忿地踏上王府馬車,不料左腳絆右腳,差點摔了個狗吃屎,旋即更是滿臉怒容進了車內。
見許久沒發車,他怒喝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回府!”馬車伕讓他一驚,連連稱是,駕車離開了這裡。
及至晉南王府,晉南王妃溫溫柔柔迎上來為他褪下披風,“王爺這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為何一臉怒容?”轉頭讓人上茶。
晉南王揮了揮身上的殘雪,然後一屁股坐在主位的榻子上,“方才早朝,父皇收回本王……”
事情準備脫口而出時,他止住了話語,抬眸警告道,“內宅婦人不得干政,王妃管好府裡的事便好了,休要多管閒事!”
晉南王妃聞言訕訕應聲,“是,妾身知道了,”隨即收回為男人整理朝服的雙手,眸子裡的關心在那一瞬也熄滅了。
恰逢此時下人端茶進來,她側身走到另一邊,晉南王接過茶喝了一口,不想被燙了嘴,嘶的一聲,“你這個刁奴,是想燙死本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