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夢走出場外的時候,雨水婆娑,突然頭頂罩著的傘將簷外吹在臉上的冰冷水汽隔絕,她困惑地扭頭看身後的人。
“回去了嗎?”聞柏承剛剛在場內注視了她很久,看見她走的時候沒拿傘,便一直跟在她的身後。
祁夢看著眼前給她撐著傘的聞柏承,眼裡閃過一絲驚訝,問:“你怎麼在這?”
“我外婆去世了,來參加她的追悼會。”他解釋道。
她很輕的哦了一聲,目視前方,沒有打算再問。
聞柏承說:“是回去嗎?”
“嗯。”她看上去連說話都沒有什麼力氣。
“我先送你回去。”
祁夢手機關了機,也懶得再拿出來開機打車了,便說了好。
鹿恩毓一到殯儀館,就看見了她被聞柏承護著上車的畫面,他的心尖顫抖一下,頓在原地。剛好是背後視野盲區,他們沒有看見他。
當車開出去的時候,他隨即反應過來,右旋油門腳提檔位衝加速衝了出去。
飄著的雨雖不算太大,但漸漸打溼鹿恩毓全身。他的全盔鏡片有防雨膜,不至於陷入兩眼茫茫的危險境地。
聞柏承看了一眼後視鏡說:“後面好像有人在追車。”
祁夢一開始不甚在意,直到扭頭看到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后,臉上的表情凝固不動,彷彿時間在這一刻停滯了,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
“開快點吧。”下雨天不安全,她想讓他知難而退。
聞柏承聽了她的話提了速,眼睛一瞬不瞬地瞟著後視鏡那個暫時拉開了一點距離的身影。
祁夢忽然覺得很累,一種疲乏感從心底湧上來,讓她累的幾乎沒有在座位上坐直的力氣了。她靠著椅背,想透過後視鏡看鹿恩毓還在不在。
然而,就在她看過去的前一秒,視野當中,一輛黑色的機車剎在了他們的正前方。
與此同時,聞柏承也看到了前面的那輛機車,立刻下意識用腳重踩剎車。車子急於減速,巨大的衝擊力讓兩人的身體傾斜向前。
雖然不過隔著一兩米的距離,但祁夢坐在車上鬼使神差地感覺機車和車身差個毫釐就要相撞。
在看清車上的人是鹿恩毓的瞬間,她的身體和神經瞬間都緊繃了起來。大腦深處突兀地響起尖銳的嗡鳴聲,兩隻耳朵也開始齊齊耳鳴。
跨坐在機車上的鹿恩毓絲毫沒有動,壓在頭盔下方的目光沉沉地朝車內看過來。
然後祁夢看到鹿恩毓從機車上跨了下來,朝著副駕駛的方向走過來。
她的四肢力氣全無,連摸索開車門鎖的時候連手臂都因沉重沒法抬起來,踩在地面的感覺飄飄然,沒有一絲重力。
一股強烈的後怕便排山倒海地湧上了祁夢的心頭,如果剛剛聞柏承沒有及時剎住車,她不敢想象後面會發生的事情。
她看著鹿恩毓,變了調的聲音透著啞,“鹿恩毓,你是不是瘋了?不要命了嗎?”
她從來沒這麼生氣過,胸口因情緒的衝擊而劇烈起伏,完全被後怕籠罩住。
他嚥了咽喉嚨,把自己失控的情緒全部嚥了下去,不答反問:“你發的資訊什麼意思?”
她繼而聽到了雨聲中混入了自己的聲音,發著啞,不太好聽,“字面意思。”
面對面僵持了片刻,鹿恩毓闔了闔眼,忍住酸澀感,略微沙啞的嗓音帶著輕顫問:“那我們以前算什麼?”
“以前都不重要了你懂嗎,我不希望我的身邊是你了。”雨水掩蓋住了祁夢的淚水,她竭力讓自己鎮定,聲音還是控制不住地微顫抖。
他的心臟像是被劃開一道口子,傳來不能忍受的痛楚,疼的說不出話。這雨下得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在凌遲著他。
鹿恩毓眸色銳利、咄咄逼人、不甘罷休地盯著她,看向主駕駛的人問她:“是因為他嗎?”
聞柏承聽到這話後也從剛剛的恍惚中回過神來,直白地跟他對視。
祁夢一開始有點懵,等反應過來後也就順著他問的話說下去了,“是,因為他能隨時隨刻陪在我身邊,用不著一週或者十天半個月見一次面。”
他靜了片刻,低下頭,嗤笑一聲,笑聲中帶著自嘲,“講真的,我太想和你有以後了。”
雨水肆意砸在祁夢的臉頰和身上,冰冷的重感義無反顧將她的什麼都打溼。他那眼神燙的她想後退,於是她偏轉了目光不看他。
“如果分開能讓你開心的話,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情,忘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