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在佐岸酒吧和鹿恩毓重逢已經過去兩個星期了,此後祁夢便又再沒了他的音信。
和這七年裡一樣,兩個人沒有任何交集,但又和這七年裡不一樣,她的情緒反撲地比以往都要厲害。
這幾天的狀態非常差,所以時隔兩年,她再一次約了之前的心理醫生。
艾文收到她的資訊的時候好像不怎麼感到意外,當年祁夢拒絕自己上催眠,就想著會有再聯絡的一天,反倒有些吃驚的是這天中間隔了兩年。
她也挺能隱忍。
心理諮詢室是以天藍色為主基調,房間的裝修減少了硬線條和稜角,裡面很整潔,隔音效果也非常好。
祁夢坐在舒適的軟沙發上,盯著眼前那張圓形茶几上面的紙巾盒在發呆。門從外面推開的同時,身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她回頭看去。
艾文身上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然氣息,和她這職業大相徑庭,“抱歉,剛剛開會遇到個棘手的病例耽誤了會時間。”
“沒事,我也剛到。”祁夢笑了笑,含蓄柔和的燈光打在她疲憊又慘白的臉上。
“客套的話就不多說了,你應該是狀態實在沒轍了才來掛我的號吧。”艾文看著她,幾乎可以肯定。
她見祁夢垂著睫,像是在思考怎麼回覆自己的話,徑直坐在轉椅上說:“描述下你當年治療之後的情況吧。”
“從兩年前到現在一共發作了六次,每一次發作都挺突然的,前五次的時候透過自我治癒後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不影響正常生活。”祁夢低下頭,說的很慢。
“最後一次發作的時間和情況是什麼?”艾文問。
祁夢深吸了一口氣,艱澀道:“兩個星期前,身體對器官的感知很敏感,晚上總是突然感覺呼吸不過來,不敢出門,走路時的踏地感也很不真切,徹底處於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中。”
艾文很認真地聽著她說的每一個字,最後得出個結論說:“你這個抑鬱症狀好像回到了當初第一次來找我的時候。”
祁夢沉默寡言起來,像被一根無形的繩子束縛著,眼神也遊離不定。
她閉了閉眼,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他回來了。”
艾文知道他們兩個之間的事,嘗試著勸導她說:“你自己給自己設了個牢籠,籠外的人受傷害的同時籠內的人也出不去,兩敗俱傷。”
她又語重心長地補充說:“嘗試著去和自己和解,這個世界不好沒有關係,是它的錯,你要學會放過自己。”
祁夢心裡亂作一團,過了好一會才說:“好。”
走之前她還問艾文拿了一些抗抑鬱和抗焦慮的藥物,軀體化和情緒化反應都太叫人難以承受了。
春季多雨,枝頭新綻放的花兒經受不住雨點的敲打零落成泥,被雨洗過的街道還有些積水,車輪碾過會濺點水漬。
祁夢搖下了車窗,窗外的風灌了進來,雖涼但不刺骨,帶著一些潮溼的水汽,鋪在她的臉上。
在迴夢嶼酒館的這段路上,她想了很多很多,各種情緒在身體裡遊走衝撞,像是找不到出口而焦躁的怪物。
車停在酒館門口,祁夢的手還搭在方向盤上,右手中指上的的戒指總是在視線範圍之內,戴了這麼多年,她一直沒有取下來過。
戒指戴久了會有戒痕,會有一圈凹進去的痕跡,就像戒指本就該長在這裡一樣,祁夢盯著看了會後,開了車門下了車。
伴隨著門口木製開合門上懸掛的貝殼風鈴的一陣清脆聲,她進了酒館。
禾叔在招待客人,看見祁夢迴來後端了杯酒上來,“小夢,我新調的薄荷雞尾酒,你嚐嚐嗎?”
“好啊。”她把包隨意擱置在吧檯上,去接他手裡的高腳杯。
她倚在座上,手指慢慢地摩挲著杯子的邊緣,輕輕地抿了一口,一股清涼劃過唇齒。
祁夢感受著它的冰冰涼涼,笑著對禾叔說:“好像在嘴巴里開了空調。”
禾叔想要馴服一瓶用花椒泡的金酒,在進行配方實驗,忽地聽見她這麼說,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祁夢把鼓點節奏快的重音樂切換成了抒情舒緩的輕音樂,重新坐回座上,把剩下的薄荷雞尾酒飲了個盡。
酒館裡還剩最後一桌的客人,黃燈照亮了每一張笑臉,她看著他們與友人暢談,一杯接著一杯,閃爍的酒杯上沾滿了故事的痕跡,每一滴酒都承載著世事滄桑的味道。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久到她連嚥下的冰涼酒液,咀嚼後淌進喉嚨管裡的冰塊都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