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夢呆坐一個小時過後抱著九月上了樓,睡衣都懶得拿,直接進了浴室。
她的手臂很酸沉,慢慢地脫下衣物,走進浴缸裡。柔嫩的肌膚被溫暖的水淹沒後,她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閉眼的這段時間,祁夢看到了以前,看到了現在,唯獨看不到未來,她模模糊糊的身體往下滑,直到水漸漸淹沒她的下巴和嘴巴。
這麼些年,一直靠著回憶和一隻貓吊著一口氣。
鹿恩毓走的那年,她無意識地拿過刀子對著自己的手腕,最後被九月的喵叫聲阻止了這場茫然的自殺。她怕自己走了,它在隅城就成了沒人照顧的流浪貓。
這場自殺傾向也戛然而止。
現在逢城有禾叔和蘇棠他們,就算自己不在了,他們也會替自己好好照顧九月的吧。
身體又開始慢慢下沉,水最後漫過祁夢的鼻子、額頂,喉嚨開始痛苦地伸縮,火辣辣的疼,發不出任何聲音,她平靜的沒有夾帶一絲求生欲。
任何的痛苦,都比不上鹿恩毓口中的那句他已經有了女朋友,刺心切骨。
液體進入肺部而導致劇烈的灼燒感,腦部缺氧意識也變得薄弱,眼前一片黑,耳朵也聽不見了,她覺得自己似乎就要沉沉睡去。
死了,就見不到春天了啊。
蘇棠到家後心神意亂的,最後不放心還是返回了酒館,打算今天和祁夢睡一晚,陪陪她。
她有酒館的鑰匙,進門後看見桌上的東西都沒收拾就已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實在不像祁夢的作風,她一向今日事今日畢,事不做完絕不休息。
蘇棠快速跑上樓,喊了好幾聲都沒有任何動靜,她的心臟砰砰砰跳的沒有一點節奏,不安感幾乎充斥著整個大腦。
九月在浴缸邊緣徘徊,叫聲不斷,蘇棠循著聲響在浴缸裡發現溺水的祁夢後腦袋裡的弦徹底斷了。
水並不深,蘇棠很快就把她拉上來了,邊啜泣邊拍打著祁夢的臉試圖把她叫醒,可那張慘白的臉沒有一點生機。
好像她真的死亡了一般。
“我手機呢?”蘇棠自言自語,在地上摸到了自己的包,手抖的不成樣子,艱難地掏出手機撥打了120。
給對方報了這裡的位置。
蘇棠從來沒有這麼無助過,之前在社群當志願者的時候學過對溺水者的救助措施,她強制自己冷靜下來,做著並不熟練的胸外心臟按壓。
浴室裡沒有衣服,她又跌跌撞撞地去衣櫃裡扯了件容易穿上身的衣服套在祁夢的身上。
很快,救護車和醫務人員趕來了,把祁夢用擔架抬上了救護車。
“家屬呢?有家屬在嗎?”護士喊道。
“我…我就是家屬,可以上車陪同嗎?”蘇棠的聲音低到塵埃裡,近乎乞求。
“你上來吧。”
這是蘇棠人生第一次以家屬的身份坐進救護車,她看著車流和馬路都不斷往後退,完完全全地從日常生活中抽離出來。
人真的非常脆弱,健康無虞又沒有變動的生活像裹著糖衣的山楂球,稍不注意,就摔的破碎。
她緊緊握住祁夢的手,直觀地感受到死亡距離自己這麼近,和當初自己生孩子時走鬼門關不一樣。
那個時候她相信季逸州不會讓自己出事,可現在,她真的無法相信祁夢的求生慾望。
“麻煩前面的人讓一讓。”護士全程戴著口罩,急促地喊道。
來來往往的人迅速配合讓出了一條通道,祁夢就這樣被推進了急救室裡,關上了門,只剩下蘇棠一個人在門外。
包裡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她摸出來看到是季逸州的電話,半天沒有聽見對方的聲音,才知道自己點接聽結果點成了拒聽。
他又打了過來,這次才按成功,“你還真是有了閨蜜忘了老公啊,你看看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還敢給我拒絕。”
“怎麼不說話了,被我說中了心虛了是吧。”
“季逸州。”蘇棠喊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季逸州疑惑問道:“好端端的怎麼了這是?”
“夢夢…她自殺了,我現在在市醫院。”
“你先別慌,我現在立馬過來。”季逸州鞋都沒穿好,幾乎是跑著出門的。
等他到的時候,看見蘇棠孤零零地坐在急救室外抹眼淚,他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她會不會真就這麼離開我們了啊。”蘇棠一回想起她平靜躺在浴缸裡的場景渾身打了個顫。
“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