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緊閉的眸子再不會睜開。
手不受控制,就連嘴也不受控制了,慕容楚衣聽著自己上下嘴皮子一動,便就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說好的,等離開蓬萊便將簪子還你,當時與我爭搶得那般厲害,你怎的就不要它了?”
“咳咳咳——”,再次咳出大口暗紅的血,充滿痛苦的記憶再次湧來,慕容楚衣向來冷漠的神色出現道道裂痕,潔淨的銀紋白衣上沾染了朵朵血花。
體內靈流紊亂,五臟六腑被暴走的靈流波及,臟腑似是被架在火上烤,火燎燎的疼,慕容楚衣疼得面色蒼白,冷汗連連,輕喘著粗氣,可就連吸氣都是痙攣般的抽痛。
眼皮更是沉得厲害,一股強烈的睏意襲來,喉中更是止不住的腥甜。
眼前的景象越發模糊,他努力睜著眼,強打著精神,為此不惜咬破了唇舌,唇角的血痕更深了,指甲深陷手心的手骨節泛白,可是棺中人的容顏他卻怎麼都看不清。
他能感覺有一股無形且不容抵抗的力量,在迅速清剿著他關於眼前之人的所有記憶、情感。
“呵呵呵呵——”,驀地,他低聲笑了起來,攥成拳頭的手舒展開,他伸手,想再碰碰那個人,可最後卻也只停在了半空中。
“果然,遇見你,我就不得片刻安生。”
他輕聲自嘲,眸中的神色愈發複雜。
“江夜雪,你到底有什麼魔力呢,我這輩子怎麼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栽在你手上呢?!”
他對他是怨是恨,是糾結是複雜的感情,他忍不住想江夜雪為什麼不再惡毒一些,手段再狠辣一些,這樣他就可以全心全意地去恨去怨,就不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
他就不會在對他恨之入骨的同時,卻又忍不住去憐惜。
他就不會一邊想著逃避,一邊又捨棄不下。
“我真的……真的好討厭你,你到底憑什麼替我做下種種選擇,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那是我想要的!!!”
“江夜雪,你聽見沒有,我恨極了你,我討厭極了你!!!”
慕容楚衣的情緒逐漸歸於平靜,沒有歇斯底里,沒有崩潰癲狂,就連說話的音色也是平緩,起伏很小的。
可只要此處有個人,便能一眼看出看出他那平靜的神色之下,卻是洶湧的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愫。
一滴清淚悄然劃過絕美的臉頰,恰巧砸在了棺中人腰間掛著的玲瓏骰子上了,使得骰子中的金蓮紋紅豆越發紅豔。
“呵呵呵呵——”,手捂著半張臉,慕容楚衣低聲笑著,他聲音明明那麼好聽,可這笑聲卻充滿了壓抑的痛苦。
恍惚間,慕容楚衣似是聽清了十年前,江夜雪在青銅門外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江夜雪說:“往後沒有江夜雪的餘生,你定是開心的吧……”
“呵呵呵”,慕容楚衣笑,音色卻變得沙啞哽咽,“你個騙子,傻子!你那麼聰明,我不信你看不出……”
“……看不出我對你……我對你不同於常人的感情。”
“江夜雪,你好狠,……呵~,我們,都好狠!”
他們真的好像,為達到目的,不惜將自己傷害到了徹底。
“……阿雪,若有來世,……換我先心悅你,我們慢慢學怎麼愛人,可好?”
慕容楚衣問,可他註定是得不到回應。
兩個不知如何愛人,不知如何表達愛意的人遇上,明明心生歡喜,可最後的結果卻是各自將彼此傷得最深。
“咳咳咳——”,寒室中咳嗽聲不斷,血腥味越來越重。
寒室冷氣連連,冰凌層層。那一抹紅一抹白,相互交織。
白色清冷卓絕,如霜雪之姿,散發著聖潔的光芒,似那雲端之上的仙子,不惹塵埃,遺世獨立。赤色熱烈奔放,如燃燒的火焰,續寫著生命的激情與活力。
可,偏偏白者生,赤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