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得那個時候,自己一個人在溫家花園裡不停地哭著。
不知溫以緹何時來到了自己身邊,輕聲說道:“為何一定要在乎他人的想法呢?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雖說在旁人眼中,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都是為了取悅男人,女子讀書、學習任何技藝,似乎都是為了嫁到更好的人家去。
可為何不能是她們自己想學?為何不能是為了愉悅自己呢?四妹妹,我知曉你是喜愛跳舞的,那就莫要想太多旁的。人生短短數十載,何必讓自己每日都過得鬱鬱寡歡。
跳舞本就是能令人心生快樂的事,不單舞者能從中獲得快樂,就連我們這些看客也會賞心悅目。
不然,朝廷在民間,也不會有那些赫赫有名的擅舞的“大家”,每年宮中慶宴,皇后娘娘都會不惜重金邀請他們進宮獻藝,只為一看那些大家們一舞,這難道不是一種莫大的榮耀嗎?”
曾經的她,似懂非懂,只覺得二姐姐似乎在嘲諷自己,心裡更多的是不服輸的倔強。
她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既然擅長跳舞,那一定要成為溫家姑娘中舞藝最高超的那一個。
如今,見眼前這些人這麼喜歡看她跳舞,溫以如彷彿才真正領略到了跳舞的魅力所在。
轉眼已快到晌午,日頭愈發熾烈。
溫以如便同周小勇說道:“到吃午膳的時辰了,咱們都回吧。”
周小勇聽聞,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緩緩開口道:“溫四姑娘,像咱們這樣的人家是不吃午膳的。”
溫以如不禁一愣,連午膳都不吃?
看來自己實在是對底層百姓的生活太不瞭解了。
她輕輕點頭,未再多言。
回去的途中,溫以如一路都沉浸在思索之中,曾經的自己,一直覺得她身為小官家的庶女,生母出身卑微,自己也連帶矮人一等。
從前的她,總覺得自己的日子苦不堪言,不僅要遭受他人的白眼,還時常被人挖苦諷刺,嫡母並未真心待她,父親子女眾多,自己也並非最受寵愛的那一個,祖父祖母更是看重嫡出。
她一直認為自己是最為可憐之人。
然而,這一路走來,從初到甘州時所見的那些難民,到如今這邊的孩子們,他們的生活難道就不悲慘嗎?
可她從未見過他們唉聲嘆氣,抱怨命運的不公。
方才與那個叫周小勇的郎君聊了一會兒,才知曉他們這些孩子,多多少少都曾受過大戶人家的迫害,這才之前誤解了自己。
直至二姐姐來到甘州建立養濟院,生活才稍有改善。
如此想來,自己所受的那些冷嘲熱諷,又算得了什麼?
溫以如就這般一路沉思著,不知不覺已來到崔氏的院子前。
晨露面帶憂色,輕輕拽了拽溫以如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開口:“姑娘,要不咱們還是……”
溫以如打斷道:“既然來了,那我自當要向母親請罪的。”
未等晨露回話,她便提起裙襬,但尚未走上幾步,便被不遠處小徑上款款而來的溫以緹攔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