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悅也很是遺憾的回了城。
她在落腳的客棧用過了飯,坐在房中點上了一盤香,喝了一壺茶,便覺得有些無聊。
望了望窗外漸漸西斜的陽光,她想了想,離開了客棧,向畫屏湖畔走去。
秋日的畫屏湖有些蕭瑟。
岸邊那一行柳樹的葉子都快掉光了。
那些落在地上的細長的枯葉在湖畔的秋風中飄來蕩去,就像沒有魂的人。
千悅有魂。
她是樞密院三院經過特殊訓練的肩負特殊使命的密探。
她當然不會如那些閨中的千金小姐們對未來的夫婿抱有無限的幻想。
事實上,在進入三院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不能有任何幻想。
她屬於三院。
她這一輩子都沒可能嫁給某個人。
除非有這樣的任務。
聽說自己進入三院的那年才剛滿三歲。
而今,她已十歲。
轉眼十五年過去,若是尋常人家的女子,已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
但她卻並沒有這個資格,甚至也沒有去想過。
或者說是不會刻意的去想過。
想什麼囉?
入了三院的門,生是三院的人死是三院的鬼。
三院那些姑娘們所幹的活兒,這男人是不會缺的,僅僅是到了人老珠黃的時候……
千悅停了下來,望著碧波盪漾的畫屏湖,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人老珠黃的時候,自己還是如現在這樣獨自一個人。
中所寫的相夫教子舉案齊眉,那是永遠都不會有的,當某一天離開三院的時候,大致和現在的境況差不離。
煢煢孑立。
立於這淒涼的秋風中。
或者是在那漫天風雪的寒冬裡。
但只有心裡的悽苦。
因為三院不缺銀子,三院的姑娘們在失去了價值離開三院的時候,三院會給一豐厚的銀子。
條件只有一個——
這輩子不可嫁人!
嫁人者必死無疑!
因為嫁了人就有了丈夫。
有了丈夫就會有了孩子。
有了孩子心就會變軟。
若是某一天被別的國家的諜子給抓住,用孩子相威脅,那麼三院的許多秘密就會暴露。
這樣的事發生過,但三院的速度似乎更快。
全家被滅口,還會被剝了皮帶回三院,張貼在那一面懲戒牆上以告誡所有姑娘們謹守規矩。
沒有人想死。
更沒有人想一家子整整齊齊的死。
所以,從那之後便極少再有這樣的事發生。
另外,三院的姑娘們所接的活兒要去接近的那些人,幾乎都是非富即貴之人。
憑著三院姑娘們的手段,每一次任務弄一大的銀子在手裡這並非難事。
而三院並不會理會這樣的事。
每一個離開三院的女人其實都很富裕,都能夠舒舒服服的在某個城市裡安享餘生。
這,便是她們的歸途。
除了孤獨一些,別的似乎一切都還好。
千悅這是第一次接任務。
她依舊是完璧之身。
用沈大人的話來說,接近李辰安這好色之徒就必須是真正的完璧之身。
莫要想用三院的那些伎倆去騙李辰安!
此子莫年輕卻是花中老手。
指不定他嗅一嗅就知道這是開的第幾茬花了。
又想起了李辰安來。
千悅淡然一笑,抬步而行,就在不知不覺間來到了畫屏東。
見了那處煙雨亭。
亭子的兩根柱子上刻著一副對聯:
眼裡有塵天下窄,
胸中無事一床寬。
這正是李辰安在兩年前的三月三所對的那幅鍾離府三小姐的對聯!
千悅知道,卻不知道又是何人將這副對聯刻在了石柱上。
若他依舊是那個傻子,就算是他靈光一現對出了那幅對聯,也斷然不會被刻於此。
這便是人的名。
他出了名,有了天下最高最尊貴的身份,這廣陵城的人……或許是某個先生,也或許是官府,他們便要奉迎。
李辰安雖不是李府的人,卻生長在廣陵城。
將此聯刻於此,李辰安若故地重遊便會見,便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