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清舟費勁唇舌講完了這個歷程頗為曲折的案情故事。
講道理,這慘案的發生,一切根源就在那枚六齒龍令。
不惜犧牲一個常年潛伏的殺手,也要得到一枚前朝舊物。
什麼樣的“組織”?怎樣的目的?
濟陽城為何是他人眼中的“香饃饃”?
關於“香饃饃”的認知,最開始在莊清舟腦海只像一個朦朦朧朧的幻夢,摸不著實物,沒有親身經歷,是存在於“那位”讓人看不懂的執拗倚重。
他甘心在此為官,聽命亦步亦趨,但不代表心中對這裡的重要性知之甚深。
如今,這場命案無意間牽引出的舊事,竟然涉及前朝王族在此地的行跡。
莊清舟咂咂嘴,諸多碎片資訊在腦海裡柔成了線球,但似乎又摸著了點門路。
多年前,大嵊分崩成三,三藩各自圈地建國。
彼時戰火四起,前朝王族四散,大部分逃逸至民間化整為零,還有小部分跟隨末帝行蹤成謎,民間盛傳末帝“建地宮、存寶藏”,深藏親生血脈謀求來日復辟。
濟陽城便解放於這傳言莫名甚囂塵上的西京建朝初年,始宗皇帝御駕親征,將此地收復為王土。
自此,從始宗帝到當今天子,千珏城再未派出任何明暗勢力試圖查證這傳言。
莊清舟的三名前任均在任上自然升遷,他治下這幾年更致力於修整完善城民籍檔,並未發現什麼“前朝遺族”的痕跡。
若放從前,說有城民從三代前就懂得偽造籍檔,莊清舟認為純屬扯淡。
但根據“徐思若”所言,大嵊王族多年前流落至此,不管她是否扯謊,莊清舟都只能嚴陣以待,徹查到底。
並且,不能聲張。
現下,他將刺史府的聲譽、千珏城的施壓與某些個人安危放在手邊掂量,毫不猶豫覺得,前兩者簡直不值一提。
不過,天高皇帝遠這句話與他而言,是把雙刃劍。
一方面只要他按兵不動,在理清這團線球前應可暫得自由,而另一方面,如自己在交鋒時落了下風,還真找不到隨時幫襯的援手。
他觀林羽的神色,對聽故事表現得興趣缺缺,這情態在意料之中。
這次自己並沒有托盤而出,但以林羽之聰穎,只需稍加聯想,心裡能多少有點譜。
這是趟渾水。如果林羽想著,刺史府必是忌憚旖旎閣有中州做靠山,不想大肆聲張,只想大事化小,免不得需要林家兩名苦主出來配合做戲。
她這麼想,才是最好。除此之外,莊清舟的顧慮實在不少。
痴情的老鴇,如只將龍令當個定情信物,何至於受脅於人,多年不敢收藏在身邊?
他是萬萬不想將這勞什子與早年略顯荒謬的傳言聯絡在一起的。
這種聯想既自討苦吃,又可怕。
於是一聯想旖旎閣前偽裝成普通土牆的八卦陣,他頓覺背後一陣涼颼颼。
“兇手羈押在本官屬地以外的任何其他地界,都必死無疑。”
莊清舟說這番話時有點故作深沉,林羽噙著嘴角的微笑,將視線反而落在顧梓恆身上。
“看顧先生這幾日跟隨大人操勞,亦能聯想這兇手的身份或者手段非同一般。”
顧梓恆畢竟是有家醫館的當家坐堂,可自打跟著莊清舟第一次在眾人面前亮相,就與那老師爺猶如哼哈二將一般,一躍成為破案主力。
案發時驗毒有他,救命時施藥由他,審訊時還要帶著他。
那醫者始終傲氣不減,只在人前用沉默收斂了些鋒銳。
莊清舟對他頗為倚重,甚至林羽一度以為,這兩人應不只是官與民的關係如此簡單。
年輕的父母官器宇軒昂,他正在享受自己人生中最黃金的一段時光歲月。
而他寧願把自己最美好的年歲用來陪伴濟陽城四季無常的風沙,用來看守汒山常年不化的積雪。
林羽無法理解他的所盼所得。
那醫者與莊清舟年紀相仿,是否因此才會心心相惜?
他們擁有類同的俊美面容,有勇有謀,才華橫溢,即使不是世家子弟,也足以在西京王都千珏城謀上一個前程。
莊清舟為官治下,鄰里和睦,邊塞安定,實在不怎麼討人嫌。
林羽總結完這些結論反而悵然,她好像找不到拒絕入局的理由了。
聽到的故事情節絕妙,但這裡面很多細節都被刻意隱藏。
林羽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