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像商販相中貨物一般被自周身上下打量,看守的目光最後落在那盈盈小蠻腰肢。
她被審視時尚能面目安靜自若地坦然對視,但盼妤總是有意無意能感到身後且就在人群中,有道灌滿森寒冷意的視線往這裡凝結。
她不能不百感交集,憂懼竊喜糾結,什麼都能來上一點。
她害怕薛紋凜被周圍人察覺異樣後向看守報信,男子不管是高挑身材還是昳麗容貌,不經易容地站在人群的確過於出挑。
又害怕自己所感知的來自薛紋凜的情緒,無端渲染極易惹發疑心,可真有計劃被砸出岔子的可能性。
盼妤當然還忍不住竊喜——
不管薛紋凜被撥動心緒到底是何原因,她都巴不得藏起來只供自己揣測思量。
那腦海中的千迴百轉急速流轉,盼妤垂首感知對面直勾勾的盯視,然後看到腳邊被拋來一截繩索,另一截已經緊緊握了幾圈纏滿看守的掌心。
男子往盼妤身上那麼一指,她瞭然笑笑,老實乖巧地將繩索綁在腰間。
面對河堤環顧,一片青黃不接的雜草叢向左右茂盛延伸無垠。
盼妤身前的幾步腳下,草叢有被反覆踩踏的痕跡,表面已成焦灰土色,半人高的葦枝被扒成倒“八”字,再向遠探望,一口才到膝蓋的矮井近在眼前。
竟不是她想象中的密道,盼妤悄然擰眉,接著聽到背後凌空揚鞭出嘯聲。
她可不想無辜吃這一鞭,腳步趕緊邁開湊到井邊,果然很快就發現了異樣。
井中有水,但俯視水面竟能一眼穿透到底,不但如此,圓形井底橫貫一條斷開了四指來寬的竹筒。
看守與她並肩而立,身後趕過來幾個孩童,正聚攏一團怯怯不已,男人揚起下頜向盼妤示意,順著那眼神方向,盼妤看到井口身下一側開了一洞。
她定神不久心中恍然,硝石的奧秘恐怕就在這底後。
“去開啟。”看守話畢,兩個瘦弱的孩子接踵前後瑟瑟抖抖在左右站近。
一人蹲在盼妤看到的洞身口,纖細的小臂伸入洞口後五官瞬時扭曲,似乎遭受很大的痛楚。
片刻,洞身淅瀝流水,井底轟隆輕響,盼妤伸首再看時頓然瞠目,只見橫貫圓井的竹筒消失無影,底面不知如何出現一條蜿蜒而下,單人側身勉強通行的階梯。
盼妤的眉頭徹底擰緊,硝石不能遇水,看來不如險境看不見這寶貝。
她心底沒來由湧上一絲憂煩,但也並非懊悔。
盼妤轉身面向看守,一字一句地道,“這位爺,今日我們有幸助您成就大業,不管您是不是真的放我走嗎,我想去之前,給我姐姐留句話。”
看守聞言眉宇間看不出有任何共鳴感動,但斜眼睨了她片刻,竟然答應說好。
盼妤快步走回隊伍,穿過聚攏了感激、訝異、不解也有木然的各種視線,直到對視上那雙秀長眉弓下的冷冽鳳眸,觸及那道目光,她心底硬生生打了個寒戰。
薛紋凜這算動的真怒,盼妤徒然感到自己後知後覺了。
這怒意深邃如淵,滔滔洶湧地從男人單薄的周身散溢,看來是冤有頭債有主,周圍人似乎毫無察覺。
她將人拉離人群,怯生生迅速掀起眼簾又落下,看著自己的鞋尖悄聲細語,“這件事,要麼我去要麼還得是你,你我心知肚明,對麼?”
她因這句話由此完成自我寬慰,輕輕撲哧一聲笑道,“此次我難得未卜先知你於前,你可是因此而生氣?”
薛紋凜端著略顯僵直的雙肩,渾身都顯得緊繃不自然,見盼妤臨到生死危急時刻還在說不著邊際的話,氣得霎時啞口,但愣是偏過頭彷彿連看都不想看她。
他吸氣一噎,冷肅急聲詰問,“所謂線繩必是燃爆硝石的導火索,此行絕處逢生,你提前不與我商議就妄自決定,可想好退路?”
盼妤微微縮起肩,一副小媳婦般怯生生地道,“你說過此處是河水上游,一旦引洪則毀城無法挽回,所以決不能讓這裡的硝石引爆——”
她撇撇腳尖,咬著唇不忘用餘光警戒四遭,繼續細若蚊吟,“既如此,我來控制最後一道關序,確保火源無法維繼,這才有達到目的契機啊。”
“住口!”這聲嘶啞低吼飽含毫不掩飾的盛怒,盼妤被驚得瞬時抬頭,一看清眼前景象也立馬慌了。
薛紋凜顯是刻意壓抑,但驟然發作後也沒承受得住情緒帶來的悸動,下意識撫胸輕聲咳嗽起來。
“姐姐,你別擔心我,我一定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