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女人裡頭果然有鬼。
身處險境,她們可以因自救無望而對生死木然,可以思緒倉皇凌亂,甚至可以對內應之說狐疑探究,但為什麼當盼妤再三確定與保證自己“外頭有人”,卻不曾收到任何反饋?
比如驚異、追問或者疑惑,什麼都來一點都好,都不如話音落後仍是一片死氣沉沉,這麼令盼妤升起一絲忐忑不明的情緒。
自密道關閉至今應當過去半柱香,室內氣流通暢也不顯得悶,她身前的背影沒有異樣,身後的人群沒有動靜,但這麼久過去了,除非天公再雨來,否則訊號也該來了。
盼妤抱胸面目淡定,左等右等反正無用,似乎印證內應真假才是當下最急切,她這麼心意一定,腦海立刻徒添幾番話術。
“我說有內應你們不信,我說外頭有人你們也沒反應,你們每一個,果真看透生死,還是被外頭牢牢洗過腦筋,竟以為裡頭的動靜真能一一傳遞出去?”
一時無人應答,但後排靠近密道口幾人正面面相覷,臉上除了木然還多了幾分猶疑不定。
“你大吹大擂終究無用,我們早知裡頭沒有機關,先不說根本出不去,你若外面真有人,何苦深陷此情此景,可不能說自己主動前來,你說出來看看誰人能信?”
“內應一說更像無稽之談,我們本就是奉命監視,何必還要鑲嵌一個他們的人前來白白送死,畫蛇添足這事誰又能信?”
“這些惡徒的目的本就是毀滅城池,據我所知,姐妹們分隔四地,只待訊號一出齊齊響應,他們籌謀許久早就大勢不可逆,靠我們偏這一隅逃脫,又能逃到哪裡?”
“我家男人早年應朝廷徵軍也不知是死是活,他為王廷拼命,王廷棄我們有如敝履,這座城早就從內裡開始腐爛。她說得對,今日逃了,我和孩兒也得背井離鄉,這樣活著,又還有什麼意思?”
“可是活著才有希望,她主動前來,或許真有辦法,不試試如何知道?”
“丫頭你總那麼天真,可知進來前外頭已經提前設定動手時辰,只消訊號發出後半刻半盞茶時辰,這裡每晚一分引爆就殺一個孩子,誰又敢揹負孩子性命去忤逆?”
“誰知道他們到底動不動手,或許害怕城池四處爆燃,他們早出城逃跑四散了。”
“哼,那內應都不怕死,他們在外頭還怕死?”
“方才不是說,不是說內應一說不屬實麼?”
盼妤聽到現在終於決定出聲打斷,一些無意義的喪氣話聽來只會消減志氣。
唯一有用之處恐怕是給薛紋凜繼續聽誰是那個內賊,恐怕那內賊正參與爭論還暗自高興,一人一個心思這般亂,如何能整正合力,想想也頭疼。
時間反正不多了。她看著薛紋凜消瘦挺直的背影不知不覺嚥了下喉嚨,缺水乾涸的感覺愈加清晰刻骨,從胸腔到喉管都像被飛砂走石一路肆虐,燒得她心跳亂作一團。
盼妤從沒想過就此死去,她不得不信顧梓恆必定有這個馳援能力,莫說她將一身活路盡數押寶他人身上,能容許顧梓恆當這例外,無非盼妤篤定有人能將薛紋凜看得比天重。
她只是恨自己這般不堪用,當考驗自己能否護住薛紋凜時,竟無那百分之百的信心。
“生而都是凡人,對方沒有三頭六臂,僅在武力有懸殊,我們便避開便是。老實說,城中兵士也非草木無情,我已聯絡早前逃出城中的一支隊伍在城門接應。”
胡謅而已,盼妤在濟陽城當老闆娘學了皮毛,又自覺跟在薛紋凜身邊著許多時日不斷精進,竟也張嘴就來面不改色。
她半分沒提顧梓恆真實來路,誰是這混在其中心口不一之人還不清楚,盼妤確實只能含糊其辭,又不能顯得太敷衍無法取信於人。
“一支從城裡逃出去的隊伍?那慣會欺上瞞下渾水摸魚的刺史府能培養出像個人樣的兵蛋子麼?靠他們來救我們?只怕不是他們瘋了是你瘋了!”
盼妤舔舔唇面,燒心似的焦躁先在胸口蹦躂冒了個頭,又被自己強行壓抑。
她強行冷靜告訴自己,在這裡留下希望的種子便可,其他道理無需刻意點破。
除此以外,還應該再做點什麼。盼妤將這支單人縱立長貫臺階的女人堆再次一頓掠視,徒然眼睛一亮,朝隊伍後方招了招手,“丫頭,你來!”
是那個車上還說了幾句話的雙辮丫頭,正眸子一轉不轉盯著自己,面上有著被點名到人群焦點的怯意,但終究聽話地磨磨蹭蹭扶肩搭背下到平地。
盼妤將她上下打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