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殺人不眨眼之徒?”
薛紋凜反問一句,絲毫不以為然,而是手執火折在房中不疾不徐繞了一圈。
女人坐在桌旁,一手托腮顯得苦惱,“要這一天有何用?”
她特地壓低聲音,“如今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頂多觀望或又監視一夜。”
薛紋凜笑笑,顯得認可,“甚至監視也未必,這一夜於她,只用來思考大營究竟發生什麼,是要留下我們還是滅口?總之令牌已然出現,她不得不好好掂量。”
薛紋凜長身挺坐,完全看不出凝肅,反而保持著以靜制動的閒適。
她無疑被深深吸引,不管心中苦惱也好,焦慮也罷,都彷彿一一被撫平。
這男人就是如此,不管當下處於何種危機時刻,他身上始終能沉澱出一種淡看風雲的餘韻。
她目光糾纏,隨著修身裁剪的玄色裡衣,最後定格在坐落床邊的雋秀體姿。
而後,盼妤起身湊近,雙手交於背後,問得乖巧,“雖是假扮凜哥的夫人,但我隨時等候差遣,接下來,還需要做些什麼呢?”
幾絲飄逸散發因微微躬身垂落在女子肩頭,隱約纏了她身上獨特的香氣。
薛紋凜卻早就注意到愈近而逐漸放大的陰影,竟提前往後縮了縮身形。
他近乎短促地輕笑了一下,聲音依舊輕弱,“言重,不了,你歇息吧。”
說完貼著床沿移動,至拉遠二人距離後才起身。
薛紋凜習慣性蹙眉,藉著火摺子的微光看清對面那張無辜乖順的面容。
他近日又發現,自己彷彿已習慣她滿心滿意圍在自己身邊轉悠。
任憑她在意自己一舉一動,在乎自己喜怒哀樂。
她目標十分清晰,但凡能留在自己身邊,可以屈服於任何事。
她,憑什麼以為如此行事能令自己心念鬆軟?
這位立足宮牆不敗之地的女人,她當然懂得何時示弱何時要強。
只可惜,她沒學會——
薛紋凜想到此,莫名垂首哂笑,惹得對方微微瞠大雙目,眼裡受寵若驚。
這位太后大人,她仍是沒學會如何在兩難抉擇裡愛與放下。
“那凜哥你呢?今日勞心費神整日,你才更需要歇息。”
“我還不困。”薛紋凜乾巴巴地道。
這說辭沖淡了女人眸中驚寵,臉上浮上疑惑,“他們必然在外監視,亦或總得找機會來窺伺,我們是夫妻,合該同床寢臥?”
這蹙眉沉思的表情實在做得很認真,認真到薛紋凜也不便反駁。
其實她不點破,薛紋凜也心知肚明,只不過心裡嘴上禁不住地齊齊抗拒。
盼妤和他徹底換了身位,從一臂長的距離可以觸手可及這個男人。
她不帶猶豫地伸手扯住那片來不及掙脫的衣袖,將人生生拽到近旁。
薛紋凜錯愕地踉蹌了兩步。
旋即下頜淺低,眼簾微張,真心因這突如其來的大膽動作受到驚嚇。
盼妤咬咬牙,對他的反應著實不滿意。
只不過拽了幾下袍衣而已,哪裡需要做出這副被奪了清白的模樣?
回想從前兩人過往,近了的既有貼身喂藥,也有附嘴吸痰。
哪怕說遠一點,耳鬢廝磨也是有的,即便離現在已間隔好些年。
言而總之,自己的形象就如此不堪麼?
怔忪間,盼妤鬆開手,仰頭出神地盯著那人的臉,流露出的委屈藏不住。
烏黑瞳孔裡,男人側身挺立正欲言又止,盼妤渾身徒然湧上一陣頹廢無力。
“我也,沒想借機要做什麼,更不是找藉口就想親近,自不會觸你黴頭。”
從喉嚨裡半是哽噎出來的解釋充滿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盼妤左手搓著右手,更擺出一副悉聽尊便的姿態。
薛紋凜頓時氣笑。自己從頭至尾隻字未言,她倒是編排好一齣戲目,連自己所思所想都一併索性轉化好了應對說辭。
薛紋凜立在女人跟前,緩緩視線移動,盼妤端坐的半身隨之不自覺地繃緊。
“你這以退為進的兵法,倒是爐火純青,正話反話全讓你給說盡了。”
薛紋凜淡淡戳破又點到為止,“我一言未發,好人惡人也被你做盡。”
當耳朵對男人的話做出反應,她才發現一片巨大陰影籠罩頭頂。
盼妤遲疑抬首,入目正是那人削瘦優美的頜線,面容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