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繼續在山中盤桓小片刻,盼妤早就忍不住,一路徑直將人向目的地引去。
這山越看越有形象,就形似被天外飛物砸出的天坑。
從立定之處張望四周,可見叢山遍野的深林和梯田。
梯田之下有炊煙如霧的連片木屋,錯落有致結成村落。
田中勞作的人群不約而同注意到陌生人出現,很快集中目光注視過來。
“凜哥,我先去問路?”
薛紋凜唇角含笑,眸中卻顯得冷淡,“按約定好的臺詞說,切勿節外生枝。”
女人迎著眾目睽睽的熱烈視線,故作親暱地纏了纏男人臂膀,依言前去敲門。
門開,一位體型乾瘦的老嫗現身,表情柔和慈祥。
“夫人老爺這是找誰?”
盼妤噙住提前練習過的優雅微笑,眼裡閃爍著求助的眸光。
“老夫人,我與夫君在山間迷路,已繞走了兩炷香時辰,此地莫不是設了什麼狩獵野獸的陣法?妾實在害怕極了,故而唐突打擾。”
老嫗聽得一愣,細小狹長的眸子不經意地往梯田處溜了一遭。
盼妤見狀故作急衝衝,“我們順著田中溪流一路艱辛才來到這裡,另外還想討一碗水喝。”
老嫗滿臉詫異地重複,“一路艱辛?”
盼妤配合著茫然,“正是。聽聞此處春光甚好,我繞了一圈未見美景,第二圈直接迷路了。”
女人兩手一攤,小巧嬌麗的笑靨尤為楚楚可憐。
老嫗竟不反駁,只將眼神自然轉移到薛紋凜身上,微微定神少頃。
而後轉身入內,“若不嫌棄老朽這屋子簡陋,請進吧。”
邀言一開,盼妤立刻感到如芒在背的多束凝焦漸漸消散。
她眉尖輕快地動了動,看向自己身邊的男人。
“娘子先請。”薛紋凜長身俊挺,只是面容稍顯霜白,卻襯得唇面殷紅正盛。
老嫗走沒了影,也不知這稱呼喊給誰聽,反正盼妤入耳後臉色微變,那身倉皇快步像在逃竄。
入內後眼前豁然開朗,說是陋室可算自謙了。
屋中格局不似從外部看上去小巧拘謹,反而有數間內室佈置規整有序。
老嫗早已獨自坐在廳堂,正不急不慢地等候二人。
“請坐,喝茶。”老嫗表情依然柔和慈祥,說話簡短卻並不顯得熱絡。
盼妤道了一聲謝,“見這屋中敞闊,定是幾世同堂偎依在側,真羨慕得緊。”
老嫗笑笑,回答得平靜,“老朽兒子們都在軍中,此間獨我一人。”
“抱歉,勾起您思念之意。”
“不打緊,多少年了,彷彿也習慣,他們都有各自的志遠,我阻止不了。”
薛紋凜目光微暗,只安心垂首喝茶,從進來到現在始終一言不發。
“這公子,”老嫗不怎麼搭盼妤的話,另一面去主動,“不太愛說話?”
盼妤柔柔一笑,眼底卻壓著冷意,“夫君身體不好,性子素來內向,若有禮數不周到之處,妾身替他賠不是。”
薛紋凜喝完茶,適時現出拘謹面容,引得老嫗再次從頭到腳將人打量一遍。
“婆婆,其實我不是頭一次上山,數日前正為了今日曾先行探路——”
盼妤拉回老嫗的注意力,“那日離梯田尚遠,還不知田下有如此村落,勝似世外桃源。”
老嫗嘴角微微扯動,“這山中少有陌生人,你們怕是來自境外?”
“是了!”盼妤驚喜又訝異,“您是如何看出來?”
“我家祖代出身獵戶,如今在這長齊邊塞,祖傳技藝哪裡有施展餘地?人吃五穀雜糧總得活下去,只得選個山頭縮居,這山裡,本地人從不輕易靠近。”
老嫗掀起眼瞼繼續盯著薛紋凜,嘴裡沒停,“什麼春光美景,令夫人你兩天之內在這晃來晃去?”
盼妤顧不得老嫗的關注所在,滿臉只有心思被撞破後的窘迫。
“婆婆也是獵戶出身?必然是了,一眼便戳破我們。”
女人柔指纖長,微垂首把玩手裡的茶碗,自失苦笑,“北瀾三境是亂世中的亂地,人人身若漂萍,生死皆不由己,我們厭惡戰爭,好不容易逃亡到了這裡。”
老嫗也低頭喝了口茶,掩住聞言後的表情,抬首時,餘光再次掃掠過薛紋凜。
“說來倒是可憐,那你們其實是想——?”
“聽聞長齊民風質樸,不若西京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