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紋凜面上擔憂多於過驚愕,眼裡無奈多於漠然。
至於被過早當成冤大頭般利用後,要不要表達下合適的憤怒,他都僅僅皺著眉不知如何清算。
因為憤怒這件事,實在很耗費精力了。
自從他離開濟陽城以後就時而這樣耗費精力,每次想想不值當,每次總又忍不住。
薛紋凜無意識地扭了扭手腕,那刻骨的傷口正刺痛不已。
這會心境上彷彿在原本堆滿愁緒的當下,憑空添出不少堵,竟只怔怔看著說話人,一時沒想出招。
司徒揚歌此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那箭一旦射出之後呢?
西京朝局早已風雲變幻,自己也不適合再出面斡旋,更不能隨意拖累阿恆。
餘下,還有多少能在自己掌控?自己又還值多少臉面來保全司徒揚歌?
這蠢貨應當早就覆盤過自己現在揣摩的未知數,竟就這麼不管不顧先幹了再說。
簡直,簡直拿自己不當回事,甚至是舉整個朝局安危不當事。
薛紋凜懨懨地放空視線,腦中習慣性思考對策,實則也說不清到底想了些什麼。
其實若放在平時也就罷了,此刻這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似乎料定自己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站著的如此,躺著的也如此。
薛紋凜很納悶又異常認真地捫心自問,他從前形象不都以獨斷跋扈為主的麼?
什麼時候變成了個奶孃,但凡嗷嗷待哺都眼巴巴指望自己?
他此刻竟連嘆氣都覺得奢侈。
這時,袍衣的綢面傳來細碎的窸窣摩擦,眼睛連平視的底部餘光都好像能感受到某道實在熱烈又可憐兮兮的目光。
薛紋凜手抱得依然很穩,卻儘量沒有垂首。
他返頭盯著禁衛行動,又朝司徒揚歌低聲商量,“先上岸再說,囑咐禁衛要快,如此地安全尚在掌控之外,則不要逗留。”
司徒揚歌聽話得瓷實,見薛紋凜不正面回應自己倒也不追問,只拿腳踹了踹昏迷不醒的兇手,使喚船頭禁衛來處理。
船頭走來的這個面色緊繃,畏手畏腳渾身都散發著不安。
因為他但凡挪動靠近一分,自家主上那雙陰惻惻的黑眸就要警惕地將他從裡到外扒拉一遍。
真是太瘮人了!
禁衛欲哭無淚,雖然知道自己是被無辜波及卻也不敢吭聲,連表忠心和撇清關係都不敢吐露半個字。
但下一秒他熱淚盈眶,因為天外飛來一尊菩薩,替他暫時解了困。
“用人不疑,接下來萬事都要同心戮力,你擺臉色給誰看?你若現在屈打成招試探他們忠心,不如直截了當些。”
薛紋凜怎會不知司徒揚歌的想法,一頓沒好氣。
司徒揚歌咬牙兀自哂笑,嘆出口氣後果真臉色緩和,他朝地上“躺屍”指了指,“給他下足軟筋散,下巴別裝回去。”
說完話自己又蹲下身,遞出雙手作勢往“某位傷者”背下託。
薛紋凜皺眉不解,“?”
司徒揚歌挑眉哂笑,“你這麼想抱?”
薛紋凜修眉更加蹙緊,輕叱,“胡說什麼!”
短短數字對白剛出,薛紋凜懷裡立時發出了輕弱的悶哼。
只見那小巧髮旋隨著頭顱朝薛紋凜臂彎越蹭越深,這會整張臉都快埋進去了。
薛紋凜:“”這傷患太會鑽營,還很懂應景。
司徒揚歌姿態手勢未變,滿臉諷笑地將傷患的小動作看在眼裡,語氣卻十分無辜。
“阿紋,你手腳還有傷你忘了麼?與她既不談情愛,自不必為愛逞強對吧。”
薛紋凜暗暗轉手腕的動作也沒逃過司徒揚歌的法眼,被這麼一提醒,薛紋凜不禁自己怔愣,也發現懷裡的人渾身瞬時僵硬。
他表現得像為愛逞強?以至於令她誤會了麼?
薛紋凜腦中一片空白,他可能從未有過這種思考。
尤其當他發現自己心中竟存著這樣的疑惑時,整個人越發怔忪。
他習慣性擰眉,眸底潛藏了一絲茫然,繼而抬起頭,毫不設防將這絲茫然傳遞給對方。
司徒揚歌:“?”
司徒揚歌:“!”
司徒揚歌:“你!”
薛紋凜撇開頭,秀致絕塵的側臉光潔無暇,嫩白得簡直剛出水的豆腐,上頭還剛剛新點綴了幾點若隱若現的粉紅
你個不爭氣的!司徒揚歌顫抖著手朝他一直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