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白熾燈管突然爆裂一根,李二寶藉著換燈泡的姿勢,把微型訊號遮蔽器粘在監控攝像頭背面。
鐵椅上的張俊還在機械性抽搐,口水順著結痂的嘴角滴在印著“cc園區工作人員”字樣的病號服上。
“你每三十秒吞嚥一次,但精神分裂症患者發病時唾液分泌量是常人三倍。”
李二寶突然拽住張俊的頭髮迫使他抬頭,拇指重重按在他耳後腫脹的淋巴結節上:
“裝瘋很辛苦吧?畢竟要時刻控制面部肌肉模仿遲發性運動障礙。”
張俊渾濁的眼球顫動兩下,喉嚨裡發出含混的嗚咽。
李二寶猛地掀開他左臂衣袖,三道舊的抓痕在慘白面板上格外刺眼——
那是張俊最後一次在精神病院裡和陳戀見面,用力去抓陳戀,被陳戀慌亂中掙扎,指甲留下的痕跡。
“陳戀今天去了白雲觀。”
李二寶甩出個油紙包,半截戴著翡翠扳指的斷指滾到張俊腳邊,
“你女兒在功德簿上捐了三千塊香油錢,祈求家人平安。”
張俊佝僂的背突然挺直,渾濁的眼球倒映著油紙裡散落的照片。
七歲的女孩在佛前叩頭,腕間銀鐲刻著“父俊賜”三個小字,那是他當年親手給女兒打的週歲禮。
“不敢相信?”李二寶淡淡地看著他。
張俊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
“你是不是以為你做的這些事,陳戀早就對你徹底失望,她恨不得弄死你,怎麼可能還帶著女兒,為你祈福?”
“陳戀確實對你早就失望,雖然是她的過錯在先,但你不要忘了,你不僅是個丈夫,還是個父親。”
“小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爸爸出了遠門,很久都沒回來……”
李二寶的指甲劃過不鏽鋼桌面,刺耳的摩擦聲在地下室激起陣陣迴音。
他滑動了下手機螢幕,裡面立即出現一個影片。
影片裡,一個穿著公主裙的小女孩,正閉著眼睛,站在一塊生日蛋糕前,稚嫩地聲音從手機話筒裡傳出來:
“我希望爸爸今年能回來看我,我不要禮物,我想見到爸爸,爸爸在外面太辛苦了,圓圓不想公主裙,只想要爸爸……”
張俊的瞳孔猛地收縮,喉結在結痂的皮下劇烈滾動。
“你女兒現在最喜歡玩密室逃脫。”
李二寶突然扯開他的病號服,用彎刀心口處的手術疤痕,“不如我們玩個遊戲?每過五分鐘,我就告訴圓圓一件爸爸做過的壞事。”
暗紅色光斑遊走到第三根肋骨時,張俊突然暴起掙扎,鐵鏈在滲血的腳踝上勒出森森白骨。
他認得這個位置——當年偷拍的微型攝像機就貼在這裡,攝像機裡存著劉榮親手遞給劉國昌的檀木匣。
“他們怕的不是我拍的捉姦影片,是一段交易。”
他嘶啞的嗓音像生鏽的鋸條,“我在用那段影片威脅了劉國昌幾次後,他就拉黑了我所有號碼,而且不見我,於是我就跟蹤他。”
“在一次雨夜,我在路邊,看到了他和劉榮的交易。”
“一個標書。”
“關於南山水庫大壩。”
李二寶用刀尖挑著張俊的喉嚨:“繼續,大壩怎麼了?”
“陳戀到現在還以為是自己出軌害了我。”
“但她不知道那晚我跟蹤的根本不是酒店,而是南山高爾夫會所門口的小路。”
潮溼的黴味突然變得濃烈,張俊眼前浮現出三年前的暴雨夜。
他舉著攝像機蹲在會所外牆的排水管上,鏡頭穿過落地窗捕捉到劉榮將黑色皮箱推給劉國昌。
當那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掀開箱蓋時,成捆的美元上方躺著一個標書。
“匣子裡是南山水壩的標書副本。”他嘶啞著開口,“附加頁用隱形墨水寫著混凝土標號下調兩級,省出來的錢...”
話到此處突然頓住,潰爛的牙齦滲出黑血。
李二寶拿起手機,開始用瀏覽器,搜尋關於南山水壩的字眼。
很快,他就在一堆眼花繚亂的資訊中,找到了一條很不起眼的新聞。
標題是《南山水壩順利透過壓力測試》。
張俊的呼吸突然急促,潰爛的手指在鐵椅上抓出火星:“搜...搜榮昌建材,還有,偷工減料,用穀子搜引擎……”
當李二寶按照他的要求去搜尋時,檢索一下子變得少了起來——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