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沈家,有虧欠吧?”
沈驚覺劍眉一折,薄唇艱澀地抿緊。
五歲那年,他和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母親,在骯髒惡臭的貧民窟受盡欺負,幾度活不下去。
那天夜裡,狂風驟雨,一輛豪車攜斧鑿之勢闖入他暗無天日的世界裡。
破爛的平房,四處漏風漏雨,那扇形同虛設的木板門,不用鑰匙,就被外面的人不費吹灰之力地推開。
年幼的沈驚覺正坐在床邊,給幾乎已無力吞嚥的母親喂水。
那時的沈光景,年輕英俊,意氣風發,身穿高階考究的西裝,邁入房間的義大利手工皮鞋上,連一滴水跡都沒有。
年幼的沈驚覺著這個如天神降臨的男人,驚愕之餘,便只有一個念頭。
——“先生!求您……救救我的母親!”
沈光景大步流星地走到床邊,在到昏迷不醒的母親時,他滿目猩紅,眼含熱淚將她抱在懷裡。
——“阿情……阿情……抱歉,我現在才來,我來得太晚了!
我來接你了……還有……我們的兒子。”
沈驚覺忘不了當年沈光景接母親回沈家的時候,那樣的情深似海,非她不娶。甚至不顧家族壓力,世人眼光,讓他這個私生子認祖歸宗。
他不明白,沈光景真的過他母親嗎?
如果真那麼過,他就不會移情別戀,母親也就不會忍受不了抑鬱症的折磨,跳樓自盡。
他時常問自己。
母親若終有一死,那到底是死在那個被病痛摧殘的雨夜不幸,還是死在所之人的薄情寡義之下,更不幸?
“孩子,你不欠我們沈家的,是沈家虧欠了你。”
沈南淮滿心痛楚地抬手,拍了拍孫子的肩,眼底淚影低徊,“當年的悲劇,全都怪我。我知道你父親很喜歡你母親,但那時候,沈氏集團遇上全球經濟危機,資產嚴重縮水,國內好幾個剛開工的大專案都被迫停工,時刻都有資金鍊斷裂的可能。
所以,我只能讓你父親,和明城的鳳家進行商業聯姻,讓他……娶了鳳家的大小姐,也就是,你大哥的母親。
孩子,都是爺爺不對,讓你小時候吃了那麼多苦,爺爺有罪啊……”
“爺爺,您沒有錯,您當年所為是為了顧全大局,您有您的苦衷。我理解。”
言外之意,沈驚覺是在怪沈光景。
他只是沒有明說,但沈南淮也已透了他心中所想,苦悶地嘆了口氣。
“我沒有反抗,其實是因為大哥。大哥臨離開盛京,去國養傷之前,曾囑咐過我,讓我在他的面子上,不要和沈董鬧得太僵。”
沈驚覺緩緩抬起深邃而幽沉的星眸,暗芒閃爍,“我在我最大限度內給了足夠的隱忍。但,就這一次。下次,我絕不會再忍。”
沈南淮心中泛起苦楚,不忍觸及的往事歷歷在目,滄桑的臉龐佈滿悲傷的陰霾。
“爺爺,對不起,是我太口無遮攔了,不該提及您的傷心事。”
沈驚覺滿心愧意,用溫熱的雙手將爺爺粗糙乾枯的手緊緊握著,“我知道,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您屬意的繼承人,一定會是大哥。
大哥是從小在您膝下承歡,是您寄予厚望的孫子。”
“驚覺……”
“爺爺,我虧欠大哥,也虧欠您。”
沈驚覺鼻腔湧上酸楚,輕輕笑著,“能有一個真心疼我的爺爺,是我小時候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其他的,我沒有資格奢求。”
“驚覺,你聽爺爺說!”
沈南淮低吼了一聲,雙手發顫地摁在他闊肩上,與他四目相對,目光如炬,“在爺爺眼裡,你們都是我的孫子,爺爺一樣的疼你們,你們。
至於你說的那些話,爺爺全他媽當小狗放屁了!爺爺再說一遍,臭小子你給我聽好了!
就算你大哥安然無恙地回來,就算曾經那一切都不曾發生,爺爺也會選擇你,當集團的繼承人。”
“爺爺……您……”沈驚覺神情一愕。
“就算沈氏所有人都不挺你,也沒關係。爺爺挺你,爺爺給你撐腰!”
……
門外,唐俏兒側耳偷聽。
她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了門板上,聚精會神地聽著裡面爺孫倆的對話。
雖然她聽力不錯,但這豪宅的門板子隔音效果也是感人,她費了老力也聽得不是太清楚。
沈驚覺那狗男人是蚊子動靜,倒是老爺子中氣十足,唐俏兒把他的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