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時候,倒是沒人對海瑞奏疏裡最後幾句話上心。
皇帝會聽他的嗎?
都是個註定回不到京城的人,對朝政的影響極為有限,還理他作甚。
他應該就是上這份奏疏發洩下心中的不滿情緒罷了,等進了南京戶部,估計也只能是坐冷板凳,很難和同僚搞好關係。
可是等有人發現,裁革冗員的事兒,都是當今內閣次輔高拱主持,徐階的手段按理來說不可能被高拱默許,於是就有人開始懷疑此事怕不是徐階做的,而是高拱所為。
可是讓大家撓破頭也想不明白的是,海瑞貌似沒有冒犯到高拱的地方吧。
如果說隆慶元年那會兒,海瑞卻是發文力挺過徐階,因而得罪高拱,可那時候這麼做的人不在少數,高拱也不至於因為這個就遷怒於海瑞才是。
何況,那時候海瑞還調查過徐階,把堂堂徐閣老搞的灰頭土臉,不得不向京城求救,請科道言官幫忙彈劾海瑞,就是要把人先弄走而後快。
蘆布能打聽到的,也就是衙門裡和市井坊間流傳的訊息,各種謠言五花八門,魏廣德權當聽個樂子。
魏廣德從吏部那邊也聽到了訊息,本來這些被裁革的官職任上的官員,是統一由吏部考評後重新委以官職的,是侍郎張四維擔心海瑞的名氣太大,閒置怕遭到非議,所以才和高拱單獨說了,直接把人轉遷戶部。
沒想到,結果卻在民眾口中變成了刻意給海瑞難堪,故意刁難,這給誰說理去。
不過到現在,其實感覺最難堪的不是海瑞,而是內閣次輔高拱,畢竟他人現在就在京城。
海瑞致仕的奏疏,在乾清宮裡自然是比否了,隆慶皇帝不允。
這也是慣例,官員致仕,朝廷不管是否有意,都要挽留一下,以示體面。
只有犯錯的官員,被迫致仕的情況,為了快速解決不好的局面,皇帝才會在第一次奏請致仕的時候就批准。
海瑞的情況,當然不在此例,而且現在情況特殊,高拱被牽扯其中。
要是一口答應下來,那隻怕高拱、甚至皇帝在民間的名聲就壞了。
皇帝的批覆下來,眾人都以為此事算了的時候,一份南京急報也送到京城。
朝廷三品大員海瑞,在遞交請辭奏疏後,不等京城批覆,居然直接掛冠而去,回瓊州去了。
其實,這次吏部裁撤的官職可並不是總督南京糧儲一職,但就是裁革南京冗官,就有南京吏部驗封司主事一員,戶部雲南、江西二司員外郎各一員,禮部儀制司主事一員,刑部四川司主事一員,還有工部營繕司員外郎一員,都察院都事、通政使司右參議、光祿寺少卿、國子監博士、學正、太僕寺寺丞等等。
可以說,別的地方不說,但就是南京被裁革的官職就有數十人之多,這些人現在都在往吏部跑,都想能夠謀個好缺。
海瑞是有編制,自己不要,直接就走了。
“都在討論海瑞,沒什麼人談及大同的事兒?”
魏廣德坐在值房裡,對面前的蘆布問道。
三教九流,還是要蘆布這樣的地頭蛇更好找人打探訊息。
“回老爺,現在外面大部分人都在談論海瑞的事兒,特別是昨晚上,訊息傳來說海瑞直接跑回瓊州去了,許多人還是很驚訝的,沒什麼人議論大同。”
蘆布答道。
“哦,驚訝?”
魏廣德微微點頭,他聽到訊息的時候也是驚訝了一把,他以為海瑞只是發脾氣,沒想到是玩真的。
由此可知,大部分人應該也是和他一樣的心思。
“昨晚議論大同的人少,不過前兩天議論的人還是蠻多的,大多是一會兒說海瑞,一會兒又說大同,民間也傳開了。”
蘆布繼續說道。
“民間?呵呵”
魏廣德知道民間關注的是什麼,肯定不是朝廷怎麼處置大同事件,而是俺答汗的風流事。
“下去吧,繼續叫人關注著點,有訊息及時告訴我。”
魏廣德揮揮手,示意蘆布可以出去了。
等人離開後,魏廣德的臉色就是一沉。
之前,內閣閣臣們都擔心朝臣關注大同,而會因為內閣對大同的回覆不滿大肆串聯、彈劾。
發生了海瑞事兒後,倒是給內閣閣臣們一個轉移視線的機會,雖然高拱很不滿意,但是大家都默契的讓議論繼續下去。
是的,所有閣臣都不認為此事是高拱刻意針對海瑞,認為只是一次誤傷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