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急忙陪笑道,又衝身後自家兒子揮揮手,示意他回去那東西。
“這怎麼好意思,回回來都要秦老哥破費。”
那官差假意推辭道,這會兒稱呼也變了,不再那麼生硬,而是親切稱呼為“老哥”。
“差爺不辭勞苦到我們這小村裡,本就辛苦,村裡也沒啥好東西,就一些土特產,還請差爺笑納.”
“好了好了,別說了,那我就厚著臉皮收下了,看你這客氣的,不收好像還是我的罪過.”
官差和衙役有說有笑就走出人群,往村外走去,村頭一棵大樹下還栓著一頭驢。
不多時,驢背上已經被綁著雞鴨一類的家禽,那官差只是衝秦甲長拱拱手,就解開韁繩翻身上了驢背,騎著驢,嘴裡哼著小調晃晃悠悠的走了。
就在這兩天,應天府的百姓也開始議論紛紛,對於忽然又被推出的“一條鞭法”指指點點。
大部分有地有戶的百姓當然是支援這條稅法的,因為實行此法後他們雖然負擔會稍微重一點,卻可以不用再擔心被抽丁讓他去徭役,那可是破家的根源。
雖然他們支援這條法令,可也擔心如以前一樣,執行一、兩年就被廢除,又回到原來的徵稅方式上,又要提醒吊膽小心伺候著村裡的甲長、里長這些大人物。
至於衙門裡的官差,離他們還有些遠,倒是不怎麼擔心。
而對那些已經把土地投獻出去的,自然是最希望此法能夠很快壽終正寢的,因為他們虧了。
自家的土地送給了別人,至少明面上是這樣,地契是別人的名字,自家只能繼續耕種,而之所以會如此,還不就是因為自家和甲長、里長關係不好,擔心被抽去服徭役,客死他鄉。
土地雖然送人,每年要繳納的地租算起來其實也只是比那些自耕農稍微重一點,但不再擔心服徭役的事兒,貌似還是能夠接受的。
只是,若是以後朝廷真的就按照此法長期執行的話,那就有點虧了。
畢竟最最重要的就是,投獻後他們的身份變化了。
不僅沒了名義上的土地所有權,還沒了戶冊,成為主家的奴僕,自家要是能出個有出息的孩子,都不能參加科舉,這可就對不起先人了。
和後世人對此時代農民看法截然不同的是,雖然大明的百姓整體上承受著各種“苛捐雜稅”,但整體生活水平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麼低。
各家農戶都會在自家孩子八、九歲的時候送孩子蒙學,進私塾學習個一兩年時間,讓他們能識幾個字,至少會寫自己的名字。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意識深入人心。
如果私塾老師再說孩子有天賦的話,那就是砸鍋賣鐵也會供自家孩子學業,直到供不起為止,為的就是賭科舉的獨木橋,希望自家孩子能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條路,舉人、進士的功名,最後入仕為官,徹底改變一家的命運。
江南為什麼文化昌盛,因為民風如此,大家都願意讓自己孩子讀書博前程,甚至不惜賣房賣地,賭上一家老小的未來。
當然,這樣的人家畢竟也是少數,私塾老師也不會為了每年那點束脩昧著良心說瞎話,把沒讀書天賦的孩子騙到私塾來讀書,說什麼文曲星下凡的話。
都是有功名的人,臉面還是要有的。
收太多不成器的弟子,結果沒幾個能考取哪怕是秀才功名,在同窗好友面前也會覺得抬不起頭來。
對於開私塾的老師來說,自己的功名之路已經無望,所以他們就把希望寄託在自家孩子和學士身上,對學士的要求自然是寧缺毋濫。
而這個時候,那些投獻土地的人家就會悲哀的發現,自家的孩子因為是主家奴僕的關係,是不能參加科舉考試的,就算主家發善心同意自家子弟去考試,也必須是以主家子弟的名義。
於是乎,他們的心就開始有了變化。
為了孩子的出人頭地,有些人家就會開始向主家鬧事,希望團結更多人的力量,一起改變什麼。
地契已經改名,自然就不要奢望了,可是隻要透過向官府告狀的方式,就算不能要回土地,可是最起碼也想從和主家之間的奴僕關係變成佃戶關係,恢復自家的戶冊,這樣就能讓自家孩子可以讀書。
官面上,應天十府及下屬州、縣開始轟轟烈烈向百姓傳遞執行“一條鞭法”政策的時候,在民間的百姓也開始自發的串聯起來。
當然,參與串聯的都是那些早年間投獻土地委身為僕的人家,而其中最活躍的自然就是家中有人讀書,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