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當政四十多年時間裡,賞罰不明,憑他的喜好,將大臣們升官或下獄這種行為進行的批判。
有罪無罪,全在皇帝一念之間,有司形同虛設。
之後的重詔令,就是要求各衙門接到了命令,必須在規定時間內辦理完畢。
如果完成不了,就要局面說明理由,並拿出解決方案。
對各種命令要登記造冊,完成後勾銷。
沒有完成的,要追究責任,根據官員完成任務的效率來考評優劣。
張居正的辦法就是斬斷各部之間相互推諉扯皮,接到了命令就必須給出嚴格的說法,然後按照你的說法監督你執行,誰也不許消極應對。
換種說法,就是透過標準的檔案格式來明確責任,量化任務,既便於督促,也便於考核。
第四條的核名實,國家真正需要的是那些能夠解決實際問題的人,靠名氣判斷人才的方法,會造成那些踏實做事的人得不到晉升,相反那些誇誇其談的我,往往能升官。
長此以往,大家都不願意做事,辦事效率低下。
對於任滿一定年限的官員,要進行精準考核,綜合其各方面的政績,按照“稱職”、“平常”、“不稱職”的等次,調整職位,獎罰名爵。
在這其中,張居正尤其提到佐貳官的升遷,九年考滿的官員,說明能力很強,就應該給予在本部升遷,而不是衙門之間相互調動。
第五條固邦本,其實就是解決財政窘迫之道。
財政是國之基石,老百姓的經濟狀況和合理的稅制,又是國家財政的基礎。
嘉靖朝的後十多年嚴嵩把持朝政,瘋狂貪腐,嘉靖皇帝潛心修道,不問政事,民窮財盡。
地方豪強兼併田地,將賦稅負擔轉嫁給底層民眾,使國家財政雪上加霜。
張居正希望抑制豪強,讓老百姓休養生息。
主張厲行節約,崇尚簡樸,以民為本。
當然,每次看到這條時,魏廣德的目光都會在那段所謂的名句“攘外必先安內”上盤桓片刻,不過這次,魏廣德雖沒有移開目光,卻是直接閉上眼睛。
這條最後幾句話,魏廣德似乎聞出了一絲血腥味。
隆慶元年時,因為國用不足,都察院派遣大批御史赴各地分道督賦,也就是催收各地賦役。
而張居正已經知道,這樣做的結果,“若求其害財者而去之,則亦何必索之於窮困之民,以自耗國家之元氣乎”。
“今欲措理其道何由,今俗侈糜,官民服舍俱無限制,外之豪強兼併,賦役不均,花分詭寄,恃頑不納田糧,偏累小民。”
魏廣德猛的睜開眼,眼睛不由得盯住其中一段。
“偏累小民。”
魏廣德似乎已經覺察到,張居正在寫這一事時,或許他對彌補朝廷虧空一事的目光,已經從“小民”身上移開,“窮困之民”何必索之。
張居正在這裡,把大明社會區別成三類,官、民和小民。
其中各自指代非常清楚,魏廣德自然一看便知。
只不過他也很狐疑,張居正這是打算把“生財之道”打到“官民”身上了嗎?
他打算怎麼收?
正篇奏疏裡,都沒有絲毫提及,為此魏廣德還重新把奏疏翻了一遍。
他之所以如此重視此事,根本原因還在於他除了一點來自後世的見識外,並不比張居正、陳以勤等人聰明多少。
既然沒有經天緯地之才,魏廣德也就不打算去充這頭大象。
如果自己入閣,該入閣執政?
像張居正那樣,把自己搞死,他當然不願意。
可是,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因此給張居正任何機會治罪。
張居正執政時期,他可以說權侵朝野,即便是皇帝都要聽他的。
在魏廣德印象裡,據說因為皇帝字處理朝政上和他意見有些相佐或是有點遲疑,他張居正就敢給皇帝臉色,讓皇帝不得不屈服。
要是自己有什麼把柄被張居正抓到,他會不會威逼皇帝拿下自己?
所以,要避免這樣的事兒發生,他就必須提前知道他的想法,儘量避免犯這些事兒,不給他絲毫機會。
自己,或者說自己身後的人,可就是他奏疏裡的“官民”,換句話說,張居正為朝廷生財之道,就著落在自己和身旁人身上了。
到這個時候,魏廣德總算明白自己一開始看張居正《陳六事疏》總感覺怪怪的,現在終於知道源頭在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