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瑜也不是個傻子,當下就明白一點點了,頓時她心下覺得有些惆悵,又推辭不過,只得應了下來。
盧氏和蘇氏又跟瑾瑜一頓噓寒問暖,說了些家常體己話,又拉著瑾瑜吃過飯,便散了。
顧昭在家裡憋壞水兒,他這人從不覺著自己有多高尚,原他心裡就覺著對不住阿潤,翻來覆去悶悶不樂。
自個兒耗心費力硬生生地造了個護帝星這個彌天大謊,原想顧家因此能興個十代百代,偏偏自己管得了眼前顧不得遠處,一個顧老二,便是其餘幾位手握重兵的哥哥的縮影,恃寵而驕鋪張自大得不成樣子,護帝星,護帝星,阿潤,因我這一己私念,要給你惹大麻煩了,這可如何是好……
現在想起,他跟阿潤才是一家人呢,旁人……旁人人家有自己的家,該算計他,還不是照樣算計?
懷著這樣的贖罪心情,他是很想將遷丁司的事情做好的,可是,世上的事兒,你想不到的地方,就有不長眼的幫你捅婁子。
顧昭心情不好,阿潤就心情不好,阿潤心情不好,大臣們心情就不好,大臣們心情不好,那麼……全天下也就不好了……
阿潤心裡記掛阿昭尚在病中,又分別多時,手頭事務便無心處置,便先去太后那邊問了安,捱到天剛擦黑,就急匆匆回了華嚴宮,關好宮門,一路顛著軟兜奔後院去了。
進得家門,邊換衣裳,邊細細問了顧昭的日常,又特意吩咐了些清淡的粥飯,徑自往顧昭那邊去。見顧昭正出神,連他回來也沒聽到,便撈了一件厚衣服給顧昭披上,又挨身坐過去,摸摸顧昭的額頭,比比自己,心覺無礙,便說道:“想什麼呢,這麼出神?要給你收魂麼??”一邊又起身把碗拿來哄顧昭吃。
顧昭不說話,只拽著阿潤衣袖,把頭倚了過去,阿潤又伸手把顧昭攏入懷中,替顧昭調了個舒適位置,心道:“聽說你憋壞水呢?”
顧昭懶洋洋的靠著:“怎麼,不許憋啊?心疼你兒子了?也是,你們是一家的,我算誰呢,就沒見過這樣的,旁人是一家人擰成一股子,你家這幾個倒好……”
阿潤嗤笑:“哎哎,快打住吧,出去幾天,哪裡學來的野調無腔,我可沒招惹你,我巴不得你成天就這樣沒心沒肺的過呢,管那麼多閒事兒作甚?”
顧昭譏諷她:“我倒是不想管,架不住找了個窮耗子,還是餓了兩朝沒家底兒的窮耗子,旁人做皇帝那是酒山肉海,金山銀山不見得,好歹也有幾塊鐵壓壓秤底兒,你倒好,要啥沒啥,你說說,我是憨了,傻了,怎麼就看上你了呢?”
阿潤臉皮厚的很,完全不在意的說:“對呀,你這麼就看上我了呢?”
顧昭大怒,仰臉啃了他一口。
“付季!那小子倒是有孝心,病都沒好呢就拿那些糟心爛事兒來攪擾我家阿昭!“阿潤冷哼。
顧昭說:“你別說他,他跟了我也夠可憐的,你聽聽外面怎麼說呢,顧氏門下走狗!憑他的才幹,做什麼不好,現下頂著這樣的名聲,怕是一輩子都毀了,我告訴你啊,回頭妥了,叫他去跟元秀兩天兒,好歹也算是東宮班底,人可是我打小帶大的……。”
他不這麼說倒好了,一說,阿潤就笑了起來,他笑這人著實有趣兒,他幾年才多大,還打小帶大的。
顧昭拖過他的手摸著自己的胸口道:“真的,在這裡住著一個雞皮鶴髮的乾巴巴的老頭兒……”
阿潤笑的更加厲害,他放開顧昭攤手攤腳的躺在床上邊笑,邊嘆息:“人老金山主都恨不得脫了猴毛裝點白嫩,你見天說自己這樣老了,那樣老了……”他又坐起來,摟著顧昭在他耳邊哈氣:“其實是嫌棄我老了吧?”
“滾!”跟內心自卑的人簡直無法交流。
阿潤輕聲道:“滾哪裡去?那裡我也呆不住,不逗你了!你沒回來的時候,我已著付季查去了。遷丁一事,自來涉事甚多,饒你是個玲瓏人,抵得了八面也難擋天設地算,那些人幾百年就這個套路,你只管瞧著……
事情既是出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人做事能一勞永逸,邊出錯,邊往前做就是了,非跟自己身體過不去,縱是你不疼惜自個兒,也不顧念我麼?”
顧昭笑笑,“巴巴兒的趕回來,你當我是心疼遷丁司那群混蛋嗎!”
“這話我聽著虛,不是被人算計逃回來了?”
“呦,你知道啊,是呀,是呀,我都忘了,您是皇帝陛下,什麼能瞞得過您啊!”該死的封建帝王。
阿潤才不接這個茬:“你就是個窩裡橫,也就是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