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不知道自己把侄女女婿嚇的尿了褲子,人家膽子真沒多大,上京隨意放個屁,都能將人三線小城的小士大夫崩出二里地去。
何況這麼大的刺激!
錢說僵在那裡!覺著死去三代祖宗的心臟都要從他心裡蹦出來了,他口乾舌燥的,可想死!
這是多大的膽子,敢用“敕命”這樣的措詞?
顧昭心很粗,壓根不知道那邊已經嚇了個半死,他斜眼看他訓到:“侄女婿?扮大樹呢?趕緊拿過來啊!”
錢說同手同腳將東西遞過去,額頭上開始狂冒虛汗。
顧昭感覺身邊有一隻犁了五畝地的大牛在喘息。
哦,此時他方了悟,這是嚇到了!
錢說露出一種瀕死的狀態,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一層層顯露,並彙整合小溪流淌下來。
“得了,得了!邊上站著去,我聽著……難受……”
顧昭這話還沒落,錢說迅速站立的筆直,腳下猶如蹬了飛火輪一般的跑到那邊的小橋上,站好之後驚慌的四處看看,然後迅速蹲了下去。
這是夢吧?這必然是夢!了不得了,看到了了不得的東西了!
他覺著,自己做了個夢,噩夢!他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必須冷靜一下……
早上起來的時候,他還是個完整的人,娘子,孩子,弟弟,對了,上京還有不小的房子……總之充滿盼頭的那種好,他原是志氣滿滿的,心中醞釀了很多事情的……如今,卻活不的了,怕是一不小心,還要連累全族了!
娘子最敬佩的叔叔是個瘋子呢,他假裝自己是個皇帝一般的在家裡分封了一群鵝大臣?
這是要掉腦袋的事兒,這事兒……他是要看到呢,還是看不到?
錢說想的深入,慢慢盤膝坐在了小橋上,用手託著下巴,眼神充滿了幻象……
顧昭無奈的搖搖頭,壓根沒想到這孩子膽子竟然這麼小?
至於麼?
當然至於了,可憐的錢相公,他爹也就做過一方父母,祖上據說有個了不得的人物,也亦不過是三品而已,家裡藏書也不過幾千卷,沒有一卷告訴他,一個普通人在家裡用敕命,這是要砍幾次頭,算什麼罪過,要連累幾族?
他們說,前兒不久,水鏡先生那一派曾有人提出過,女子若被牽連,只坐夫家之刑,他這是在想什麼啊?
顧昭無奈的嘆息了一下,眼看著新仔要回南邊,茂昌跟自己再好,那也是大房的人,不出去這一次,他完全對古代的這種社會宗族關係沒有新的體悟。
總歸還是俗了,俗了……他也有需要用人的時候?竟要用這樣的人了……
有時候想起來,人家金山老頭還有個幾百弟子可以用用,自己說來說去,到底是沾染了獨車軲轆一般的現代精神,除了自己,誰也不信。
自己這真是何苦來哉!
想想一肚子氣的顧昭,腹內一股子戾氣騰地攛起來,伸手扎到籠子裡抓鵝,那般俊秀儒雅的人,手上的動作卻略粗魯,一點都不儒雅。
他利落的將手在籠子裡一撈,抓出一隻,掛一個牌子,然後隨手往水裡丟一隻。
那鵝也是嚇壞了,竟然都不掙扎了!
錢說挺想說的,叔!那鵝嘴兒還扎著,回頭可別餓死了?
想是這樣想的,到底他還是沒說,就戰戰兢兢的看著小叔叔行事。
錢說發自內心的覺著,褲襠很涼,心更涼。
他們兩人便這般僵在那裡,一個嚇傻了,一個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顧昭尋思著,不若一會子午飯時,我將那人弄過來,最好還通知他穿上他金燦燦的戰衣?這樣便不用我大堆大堆的組織詞語來解釋了。
想是這樣想,心裡卻又覺著這女婿丟了他的臉,他也忒沒出息了些。
正尋思,不想那邊橋上錢說顫巍巍,羞怯怯的半遮半掩,半肝顫的扶著白玉石欄杆對他喊了一句:
“叔叔……你!你欲謀反乎……我主聖明,對咱家待遇不為不厚,你萬萬不敢如此啊,難道……”他忽然如烏龜一般的撐下脖頸,又縮了回去,語氣小了一些的如背書一般的嘀咕了一些話:“叔叔……叔叔竟不怕今後天地不容,人神共憤,他日禍起,定然會連累全家!今後身傢俱滅只不過是朝夕……”
顧昭趕緊伸手阻止:“哎哎!哎!哎!你,說什麼呢!”
錢說咬咬牙站起來,眼淚都飛出來了,媽的嚇死了好麼,好好的日子,遇到這樣的事情,這是誅九族的事情好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