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情於理,他都得來。
這幾年,平洲溪北顧氏的日子不好過,不過這邊倒也沒特別討厭,雖然分宗那會子十分搗亂,早年做的骯髒事兒更是氣的人牙癢癢。可是,若是反過來,那般天下大亂,那任族長敢留他祖宗的骸骨。後來哭著喊著不分宗也是為了家中子弟可以得到惠及。
哎!古代就這點不好,虛偽的很,心裡恨不得拿板磚把對方拍死,禮數卻半點不能差。因此,他家老祖宗過壽,顧巖不到,作為代表,顧昭是必然要來的。
換了從前哥哥身體好的時候,顧昭才懶得管這些,可是如今,上京也就他一個長輩可以代表溪南顧來賀壽了。
看著腳下的一堆兒大侄兒侄孫給他請安,顧昭心裡嘆息,臉上卻親切無比,用手虛扶了笑道:“都趕緊起來!也不是外人,忒多禮了,起來吧……你們看我素日也不愛應酬,如今自家人竟都不知道哪個是哪個了。”
顧茂敏心中最大的石頭,總算是安了下來,顧昭再不來,他都要哭了。他家辦這般大的事情,不過就是想借一下溪南顧氏的臉面,在犄角旮旯給族中的孩子,找一碗飯吃。若是今日顧巖,顧昭都不到,明日起,家中的子弟,怕是真是沒有活路了。如今處事誰看才幹?都只看臉面人情罷了。
緊跑幾步,顧茂敏跑過來,深深地拱手鞠禮。
他心裡的滋味顧昭不知,可是這一躬卻是含著溪北顧氏所有人的恥辱。一時間,一股奇怪的氣氛在空氣中流轉,許多族中子弟不忍相看,只能側過臉去。
“給七叔叔請安,大熱天的,七叔叔快請屋裡去。”
站在那一頭的顧允升便再也不忍看自己的父親,他左右看看沒人,便縮到一邊伸出袖子擦拭一下眼淚,心裡告誡自己,可不能哭,若哭了,全族的心血都被自己連累了。待他縮排角落,卻不想,他小叔叔顧茂理也在那廂無聲掉淚。
想自己小叔叔,七竅通靈,春梅錠雪一般的人物,他自小聰慧,雖不愛仕途,家中也不會逼他,雖不敢說是國中俊才,卻也是書畫音律都是上品的嬌貴公子。不說他小叔叔,家中的父親,那廂跪著的族叔叔,兄弟們,侄兒們,都是一等一的俊才。詩文歌賦,琴棋書畫,那個不是自小啟蒙,多年苦修。
可是,你胸中便是有如花一般的錦繡文章,家裡也要在這茫茫人間道活人的。
叔侄相對無言,顧茂理伸出袖子給自己侄兒擦下眼淚,強露了笑容出來道:“快去,莫讓你爹爹勞累,他都三個月不得好睡了,你我再也不能任性由己了。”
就這般,叔侄二人一起來至顧昭面前,這是顧茂理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自己這位傳說中的,京城第一紈絝,顧家的蚌珠兒。族中的七叔爺爺,當朝的平洲郡公爺。
今日,顧昭穿得一身翠色雲紋袍子,腰間扎一條松鹿雲芝闊玉帶,頭上是穿金雙珠冠,足下蹬著一雙閃色鍛兒白底兒的小靴子。看樣貌,也是上上品之人,冰肌玉骨不說,眼波流轉間,更覺此人百般靈竅,千種丰神不能形出一二分□□,這樣的味道總不該在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中出現,可如今卻偏偏面前站著一位。
顧茂理是個愛書畫的,因此便是天生的視覺動物,頓時他的委屈便略略沒了些,以往他心裡將顧昭想成一個身上披紅掛綠,一手馬鞭,一手蒲扇,出門吆五喝六,臉上更是一臉橫肉,來去之間,街坊四處驚飛,強搶民女也是不在話下。
“這位是?”顧昭看面前呆呆的站了一位三十上下的清俊人物,這人也不動,也不說話,只直直的打量自己。顧昭納悶,便扭頭問顧茂敏。
顧茂敏臉色一白,知道弟弟犯了呆氣,便忙道:“小叔叔不知,這是家中三弟……”他話音未落,顧昭忽然面上露出毫不遮掩的喜色道:“可是咱家的顧子雨?”
眾人聞言一驚,就連顧茂理也是一臉愕然。
顧昭輕笑,對周圍人道:“昭自小頑劣,在外名聲也是一派狼藉,著實令阿兄頭疼。去歲阿兄實在看不過去,便請了染夕先生來家中授課,不求能成那一派的大家,只求能定定我的性子。卻不想,咱們禮送過去了,染夕先生卻言,你家顧子雨,師從於亭,畫山水從不用稿,花鳥魚蟲更是不在話下!既你家已有那般疏朗潤秀的人物,何必捨近求遠?”
顧茂理臉薄,頓時臉色大紅。這邊施禮的晚輩,原本心裡不情不願,很多人心裡都是覺著被侮辱一般。如今聽到顧昭這般說,便隱約有了一絲好感。
聽到顧茂理連稱不敢,顧昭卻一伸手從自己腰上解下一個荷包,一翻手竟然從裡倒出兩塊不大的描金墨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