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茂丙接了空碗,遞到一邊後說:“可不,何止昨晚,今兒一大早兒,下面就不時有人求住的,虧咱們細仔昨兒機靈,都預備好了。才將我見了他,已大肆誇獎了他一番!一會小叔叔見了他就不必誇了,免得他飄忽……
小叔叔不知呢,江面凍了一半了,這店裡的老人說,近十年都沒遇到這樣的天氣兒了。這不!一大早的,鎮上做主的鄉老就來串錢,說是要祭雪神呢。”
顧昭呆了一下,想了片刻後忽噗哧笑了:“昨兒仿若還下雨了,那是雨神吧?”
顧茂丙也樂:“可不,還上凍了,這得還加個凍神呢,凍神這是那路封的?”
叔侄倆正說的熱鬧,細仔推開門,將一塊不大的紅布條掛在門上。
“這是怎麼了?”顧昭好奇。
細仔上好布條,立刻掩了門這才回道:“七爺,下面新住了客,他家帶著孝呢,這不,定九先生說別衝了咱家,就都叫上了紅。還有……咱大老爺屬相今年不能見白事兒,一會您去勸勸,就不必下去了。再者,下去也出不去……外面那就不是人呆的地兒!”
顧昭不屑:“就他窮講究多,明日難不成他說不能出門,又趕巧有船,咱們就集體跳窗戶不成?”
顧茂丙在一邊道:“哎,別人不信他,我卻是信了。昨兒那老頭說上凍,今日果然凍了!”
顧昭鄙夷道:“錯了,氣象局的那是體制內的,看風水的那是私營,兩碼事兒,壓根倆單位……”
哈?一家子人都沒聽懂。
正說得熱鬧,新仔那邊帶著幾個人提著食盒進了屋,他一進來便對著顧昭擠擠眼,顧昭納悶,側頭一看,他家侄孫允藥站在門口,想進來又不敢的。
“進來吧。”顧昭笑笑,衝允藥擺擺手。
顧允藥這幾日也知道,小叔爺爺就是個嘴上的貨色,其實人很好。也不知道這孩子從那裡得的這印象?他是沒見過他叔爺爺折騰呢。
顧允藥撩起棉袍進了屋子,先問了安,然後倒是很自覺的坐在飯桌邊上,他也不愛跟自己爺爺吃,那老爺子太能叨叨了,還不許別人反抗的,嘮叨不算,他自己都沒學多少字,偏偏還好為人師,指指點點的搞得允藥現在翻了中二,不敢明著反抗,平日無事他都躲著他爺爺走。
屋子裡安安靜靜的,都是大家出來的公子,因此用餐的時候都恪守禮儀,平日還好說,可如今小輩兒在身邊呢,帶不好人家也不能帶壞了。
顧昭用完,將碗遞給新仔這才開口問他:“下面放了什麼人來?”
新仔笑了下道:“離這裡不遠,高陀郡的邱家的,也不算什麼大戶,只他家伯爺爺那一支早年做過先帝的官。是對兒堂兄弟,大的叫邱玉冠,小的叫邱玉樓。他家說起來,跟咱……老廟那邊有些沒出五服的表親呢還!”
顧昭聞言輕輕挑眉笑道:“你如何知道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新仔笑著道:“嗨,我的爺,也就您從不看咱家的譜系,家裡如今娶了誰,死了誰!年年日日要加加減減,昨兒定九先生下去一問,譜系都不翻就知道有這一路外親。若不然,他也不敢留!那還帶著孝呢。”
顧昭又問:“既有孝,這麼冷的天氣,如何出這麼遠的門?”
新仔收拾碗筷的手停了下冷笑道:“您不知道,他們本住在鎮外小廟,昨兒冷,鎮裡的乞丐都去避風頭,那地兒就不能住了。
再者……如今咱上京興這個!那不是咱萬歲爺如今最愛佛事,老爺子又是惠易大師的俗家弟子,這幾年,萬歲爺月月都要去法元寺禪悟幾日,便多了幾分機緣。
這如今啊!凡是有些家底,模樣不錯的都要送到廟裡呆上幾年,養些佛氣兒出來。那喚個邱玉樓的小的倒是他看有些不願意,那大的如今一直在哄他呢。說是他家老太太遺言,要送他去對岸果錄大師那裡沾幾年佛氣兒……這果錄,說起來是惠易大師的徒孫孫。”
顧昭背部直了一下。恩?這件事他怎麼不知道?
新仔笑笑,過來幫顧昭掖掖被角道:“爺耳朵貴重,平日無事咱也不敢說這些汙穢事兒腌臢您的耳朵,只他們如今住下了,小的這才敢說。如今凡碧落山法元寺出來的,甭管修的什麼禪,那座下徒子徒孫可多了去了。
前一年,京裡不是還有個假和尚案嗎,說是外郡有人冒大禪師的名諱收曾徒孫,一位不多,要修廟錢五萬貫,便是如此各地鄉紳都是傾家蕩產,無論如何也要送家中弟子去跟咱萬歲爺混個同門出身……”
顧昭哭笑不得,半響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