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夏三月,永國公,淮國公,宋國公三個老傢伙出京暢遊天下,馮裳並未跟隨,他只是跟著一干門生舊故在十里長亭相送,位置也不是很靠前。
在定嬰他們的社會階級裡,馮裳只是個太微小的人物,螻蟻都算不得。
臨出京的時候,定嬰將馮裳徹底交託給了自己的兒子定花春,他言,馮先生此人最愛雜學,政見上雖無特長,倒也算是個知趣可愛之人,如此,便幫他安排安排,略照顧下便是。
定花春滿口應下不提,只父一代子一代,他到底是管不管,還未知。
卻說那日十里長亭,喝下晚輩同僚送別之酒,聽了七八曲送別音,又寫了各種條幅,賦詩三首之後,定嬰大聲道:人生百年悲歡離合,五十年功名路,腰金玉帶數十載福澤,然,人不能空之,自此離別,天高地闊撫景暢觀……望諸君保重,某等去也……
說罷與後喚海他們上車,大笑而去,好不瀟灑。
這些送別的人並不知道,這日清早,太子趙元秀親手封存了衛國公耿成一案的所有卷宗,有關於馮裳此人,他在案件當中並非沒有被人懷疑,可懷疑也有輕重緩急高低之分,參與辦案的官員們對馮裳是這樣分析的:
馮裳此人出身寒門,觀其履歷前朝與他無恩,本朝與之無怨,雖跟兩府來往密切,但其背景,其家世,其權利,其錢財都不具備犯案條件……
簡而言之就是,他馮裳乃是一介寒門出身的小清客,凡舉作案都要有個條件跟誘因,從太子趙元秀等人的角度去看,馮裳與耿成之間的關係雖是趙元項那邊介紹而來,但是他為什麼要作案呢?拿什麼去作案呢?憑他寒酸的家世?憑他的社會關係?憑他手裡都沒有的權利?
如此,馮裳就此擺脫嫌疑,就若昀光自己分析的那樣,憑著懷疑誰,放在明面上的馮裳,他都不值得那些大人物去下功夫,實在是一案十關聯,馮裳他處處連不上。
說起來,封存此案還有個最大的原因就是,濟北王趙元項總算是醒了,然,他卻變成了個傻子,在床上拉尿不能自理不說,智力還不如憨傻了的平國公耿成,竟是連語言能力,飢飽都不知道了。
實在追不下去了,先帝最後的血脈都成了傻子,再查下去,就是欺負人了。
那夜昀光死後,一干兇犯在寧郡王府落馬,這些人皆是前朝昀光手下二十四衙門下面的太監,嚴刑之下雖有牽連,但是牽連的人等也多涉及到了前朝的一些舊權貴,這些舊權貴更跟馮裳毫無關係。
更值得一提的是,除卻骨頭硬的當下自縊,活下來的幾十份口供當中,沒有一份涉及馮裳的。
如此,昀光以自己的死亡完美的結束了此案。
然,趙元秀他們卻也都清楚,偵破此案是個昂長的過程,就如前朝餘孽,沒有幾十年這樣長的功夫,你是沒辦法把那些隱藏下來的線頭,一個一個的扒拉出來的。
還是這個夏季,定嬰他們走了,顧昭沒有在十里長亭相送,他在距離此地的二十里亭等著,跟他在一起等候的還有穿著便裝的趙淳潤。
巳時初刻,二十里亭附近鳥啼綠樹,山風輕拂,顧昭與趙淳潤在亭內端坐,他們很少出來,更少有這樣恣意悠閒時間。
如此,身後風景不見得頂級,卻也被周遭的氣氛感染的輕鬆起來。
這次出來,顧昭依舊帶了桃子,上次定嬰家辦宴,這孩子還是一個字兒一個字兒的冒話,可誰能想到沒多久,這娃兒已經開始一段話一段話兒的對這個世界抒發自己的意見了。
等人的當口,顧昭也是閒的蛋疼,就問桃子:“寶貝兒,爹爹跟爹爹一起掉進河裡,你先救誰?”
趙淳潤頓時被顧昭的無恥驚呆了。
有關於稱呼,顧昭有意不分大小,這樣桃子年幼出去叫錯了,大家也會認為是孩子亂說的,才不會深究計較,反正都是爹。
桃子左右看著,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要掉到河裡?還要自己去救?救他是知道的,每次爹爹假裝摔倒,假裝肚子疼,都會叫自己去救他。
他每次迅速跑過去救人了,就會得到各種親親,還有點心的獎勵。
救人是一件十分好的事情啊,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小,兩個爹爹先救誰好呢?
桃子開始很認真的思考起來,顧昭跟趙淳潤笑眯眯的打量,只一個很無恥的去抓點心,另外一個從荷包裡取出梅子糖拿在手裡要吃不吃的。
太無恥了!孫希都不想看了,只得將腦袋扭到一邊兒……
桃子今兒打扮的十分漂亮,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