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3 / 4)

小說:未列入名冊 作者:炒作

頭巾對角系起來的普通的小包袱:不知是哪個婦女把它塞到了這裡,塞到了地下室的這個小洞孔裡——綿綿秋雨淋不到的地方。

當婦女們開始揀磚頭的時候,他俏悄地拿起了這個小包袱。他把它解了開來,接著又開啟裡面的一個乾淨的白布包,這時他無聲地笑了:他還從來沒這麼走運。從來沒有過。這個小布包裡有六個帶皮煮的馬鈴薯、一個蔥頭和一小撮鹽。

普魯日尼科夫懷著感激的心情,望了望在纏綿秋雨中溼淋淋地彎著腰幹活的婦女們那淒涼的身影。她們之中的一個人,今天為他準備了(這一點,她本人也不知道)一件最珍貴的禮物。他想了想,把三片軍用麵包幹放在頭巾上,四個角對繫了起來,放在原來的地方。而把包著馬鈴薯和蔥頭的布包揣進了自己懷裡,然後潛到地下室最遠處的一個僻靜的的隔堵室裡。天黑之前他一直坐在那裡,一面啃麵包幹,一面想象著今天米拉會怎樣高興。

“你當真是個魔術家?”

他把白宮地下室的情況,把婦女們和包袱的事情統統講給了她聽。米拉邊聽邊吃著馬鈴薯,但是她並沒有象他所期望的那樣為此而歡欣鼓舞。似乎有什麼心事妨礙她高興,似乎她時時刻刻都為一件什麼事情而惴惴不安。

“你好象不大高興?”

“不,你說哪兒去啦。謝謝。你也吃自己的一份。”

“這——我是給你弄來的,別推來推去。我吃什麼都行,可你,我看出來了,有點噁心。”

“傻瓜,”她帶著一種不尋常的痛楚嘆了口氣,“我的天哪,你可真是我的一個小傻瓜呀。”

她偎依著他,額頭緊貼在他胸前,悄聲地哭了。淚水滴在吃剩的馬鈴薯上。

“你怎麼啦?怎麼啦,米羅奇卡?你到底怎麼啦?”

米拉抬起了頭,久久地,久久地凝望著他。昏暗的燈光映照在她的臉上,他看見了她那雙飽含憂愁的大眼睛:小油燈的怯生生的光焰在淚水中搖曳顫動。

“米羅奇卡……”

“我必須離開你,”她輕聲說,似乎說每個字都很吃力,“我親愛的,我的丈夫,我唯一的親人,我必須離開你。”

“離開?”他懵裡懵懂地望著她,“怎麼要離開?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你生病了嗎?喂,說呀,說呀,快告訴我!”

“我們將有孩子啦。”

“孩子?什麼孩子?”

這個訊息有如一堵高牆突然向他傾壓下來,儘管他還沒有明白和醒悟過來,令人木然、不寒而慄的一種孤獨的恐懼之感猛地襲上心頭。

“你瞧,我是個正常的女人,”一種奇異的、不合時宜的驕傲聲調響徹在米拉的話語裡,“我是個正常的女人,因此,發生那種事情也是自然的。大概,這是幸福,也可以說,這興許是莫大的幸福,然而幸福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呀。”

“你不要走,”他以茫然的絕望聲調說道,“無論如何也不要走。”

他不知道自己說的什麼:絕望充塞了他的整個身心。米拉輕輕地搖搖頭:“不行。”

“是的,這——我懂,我懂。”

此刻,他已偏離開她一點兒,沉浸在自身的孤獨之中。她又移近去,偎依著他,撫摩他那鬍子拉碴的凹陷下去的面頰,不停地親吻。他木然地坐著,彷彿變成了一尊石像。

他們這樣默默地坐了許久。米拉沒有再解釋什麼,沒有再進一步說明什麼,她知道,他也需要對這一點慢慢去習慣,就象她自己似的。可是普魯日尼科夫卻想大聲吶喊,想爬到地面上去,想把槍中的子彈盡數向德國人猛射,想去死,因為此刻他所感受到的痛苦比死亡還可怕。但是他坐在那裡,耐心地等待著,等著這一切都平靜下去。他知道,一切都會過去。他已經學會承受一切,無論是能夠承受的還是無法承受的。

終於,他嘆了口氣,身子動了一下。米拉等待著的就是這一嘆息,她立即開啟了話匣以訣別似的悲哀聲調輕輕他說:

“要不是由於孩子,要不是為了他,柯里亞,我怎麼也不會把你一個人留下。我常常想,我們倆的日子一定會是這樣的:我死在你前頭一點,死的時候也是個幸福的人。你是我的生命,我的太陽,我的喜悅,你是一切,你是我的一切。可是孩子應當生下來,柯里尼卡,應該生下來:他在世人面前沒有任何罪過呀。他應該健康地生下來,一定要健康地生下來,可是在這兒……在這兒我每秒鐘都感覺到,他怎樣愈來愈孱弱。是他,柯里亞,現在是他而不是我愈來愈虛弱了!上帝賜給每個女人一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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