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到一個小時,韓東新又返回來,一進門便氣急敗壞地說:
不行,你們這純粹是耍我嘛……你說什麼?我齊秦長了幾個腦袋,敢耍你這麼大人物?是不是老侯不在,沒見著他?齊秦依舊微笑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見當然見著了,但是他說他一點兒事也主不了,比他大的官兒多的是,他只是個磨道的驢,聽吆喝!所以,說來說去還是要聽你的嘛。
他真這樣說的?
他當然沒有明說,但是,那個意思還不是明擺著的?
胡扯!純粹是胡扯!齊秦一聽就火了,立刻怒氣衝衝地說:老侯這個人,畢竟是從基層上來的,沒念過多少書,文化不高,水平自然也就不高,他怎麼能這麼說話呢?聽我的,哼!他要是聽我的就好了,只怕是有什麼麻煩,就全推到我這兒了……想不到韓東新倒為老侯抱打起不平來:不過我倒覺得,恐怕老侯說的倒也是實情。依我看,你也不要生氣,也不要罵人家老侯。今兒我找你,實在是找對了。你要說不下個子醜寅卯,我今兒就不走了。
說著話,韓東新果真在沙發上坐好,擺下了一個打持久戰的架勢。看著他這個樣子,齊秦略作沉思,只好說“你等著”,一個電話打到了老侯辦公室。
老侯啊,我是齊秦。剛才韓主任說的那事兒,你還是要實事求是地向韓主任解釋解釋嘛。能改變的就堅決改變,不能改的也要向韓主任解釋清楚。當然,我也知道你們的難處,但是韓主任說的也有一定道理,至少是值得參考的。不過,我倒覺得,現在這事情,包給一家也不一定好,多幾家就多幾個競爭對手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於包給農建隊,主要是土建工程嘛。當然,地方的利益也一定要考慮,我們總是生活在這塊土地上嘛……反過來說嘛,越是這樣,越是要注意工程質量,加強工程監理。總之一句話,說由你全權負責就由你全權負責,市委是相信你的,區委更相信你,但是一定要多向市經委彙報,多向韓主任請示……說到這兒,齊秦自己也嘿嘿笑個不停,慢慢撂下電話耳機,直直地盯著韓東新,好一會兒才說:
好啦,就這樣吧?我讓他三天之內打一份請示報告,專門到市經委向兄弟彙報一次?要不,現在就讓他過我這兒來?
這、這這……韓東新支吾著,實在覺得無話可說,想發火卻又不知道該怎麼發,怔怔地看了齊秦好半天,好像不認識似的,最後只好臉兒發灰地站起來,邊走邊扭頭對他說:
齊秦呀齊秦,你給我玩這個,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不要以為我就拿你沒辦法!即使我沒辦法,還有上頭呢。你要不信,咱們就走著瞧,要是真出了事兒,你可要吃不了兜著走啊……
那當然,吃不了就打包,這是時尚嘛!齊秦更加溫和地笑著,起身去和他握手,又連著在他胳膊上拍拍: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嘛,有事好好說。要不,時候不早了,吃了午飯再走?
謝謝,我不餓!
看樣子韓東新這回是真火了,灰塌塌的臉上竟有了怒容,使勁甩開他的手,噔噔地下了樓。
韓東新前腳走,老侯後腳就踏進來,不聲不響坐在沙發上,臉色不陰不陽,不喜不怒,一點兒也看出不他的內心世界來。對於他這個樣子,齊秦有時很欣賞,有時又覺得有點後怕,總覺得後面還隱著一雙眼睛似的。
老侯不說話,齊秦便也不開口。兩個人默然對視了好一會兒,老侯似乎終於憋不住了,慢悠悠地開口道:
這事兒咱能扛過去不?
你認為呢?
我的肩膀嫩得很,哪裡扛得動,這主要看您呢。
哼……齊秦微微冷笑著:告訴你,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事,要扛也是大家扛,你更得先扛一頭……
老侯似乎有點發慌,立刻打斷他的話:齊書記,我不是那意思……
齊秦也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提高聲音說:你的意思我清楚,我的意思你也清楚,咱們倆之間,用不著架橋,直來直去好啦。你也清楚,我和市委和全書記是什麼關係,和他是什麼關係。別以為單書記倒了臺,他們韓家就得勢了,差得遠呢,韓家那個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所以,也不是你扛我扛,而是全書記扛,你想想,憑他,能扛得過全書記?
那是、那是……
老侯說得極其簡潔,好像連語言也吝嗇得不想多說一句。對於他這個不死不活的樣子,齊秦實在反感,又實在毫無辦法,只好自己唱獨角戲:
當然,我們還是要儘量爭取,不要把關係搞僵了,一旦弄到那地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