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向對面的汽車站走去。望著老頭子的背影,常中仁似有不忍,遲疑了一下,又摸出十元錢,硬塞到老頭兒手裡,讓他先買碗麵吃。 好人,好人啊!
白老頭不住地喃喃著這句話,蹣跚著逐漸消失在大街深處。
看著這情景,魏剛也深受感動,嘆口氣說:這老頭兒上訪可真算有年頭了,記得我在辦公廳時就常常來,我也批示過協調過的,只是想不起來究竟反映的是什麼事呢?
常中仁搖搖頭:我也不清楚。
魏剛又說:你現在也是辦公廳的老科長了,我且問你,為什麼好端端的大門說拆就拆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不過,據人們私下裡傳說,主要是廣大市民對過去這個大門一直不夠滿意,說什麼機關不像機關,公園不像公園,缺少政府部門應有的威嚴與肅穆。
那……改建之後,會是個什麼樣子呢?
常中仁一邊說一邊拿根木棍在地上比畫著:新的設計圖我倒是看過,市委常委會還專門進行了研究。大體來講是這樣:一左一右兩個門洞,中間是黑色大理石圓柱,仿古式結構,重簷疊瓦,上面覆蓋綠色琉璃瓦,配以白色大理石牆面,紅色大門,黑白紅綠四色基調,端莊大方,古色古香,又不失現代氣息……等建起來看吧,保準非常耐看,是咱古城的又一個標誌性建築物。 魏剛也隨手比畫著,聽他這麼說,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細想想,這豈不又和原來那個拆了的門洞一樣了?
常中仁卻不以為然,正色道:根本不一樣,差得很遠呢。不僅用材不一樣,立體結構也有很大不同,過去是三個門洞,現在卻改成了兩個……兩個?這倒是真的。
魏剛依舊哈哈直笑。
從雅安來到古城,一晃六七年過去了。從這座屢拆屢建的門洞裡走出來,也快三年了,魏剛還是第一次興高采烈地站在這座大門口指手畫腳、開懷大笑。(
記得那次垂頭喪氣地從這裡走出來,在長長的鐵柵欄外面站了許久,回頭悵望那座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九層大樓,想到就這樣灰溜溜地離去,當時的心情灰暗到了極點。市財委是新組建單位,辦公室是從商業局借來的,一共二十幾個人,竟有正副七個主任,而且大都是半死不活的老頭子。報到第二天,就開個住院證在醫院病床上躺了下來,一躺竟躺了近半年。看著每日抬進來抬出去的一個個重病號,看著一個個因交不起住院費急得在門廳裡大哭的貧苦人,他心裡悔恨極了,對這些年來走過的路子真有一種不堪回首的羞赧感,最後只好逃也似的離開醫院,只想實實在在為社會做點什麼……然而隨著時間推移,這種發自內心的羞愧又逐漸為憤怒和不解所取代了。是啊,我承認我錯了,但是為什麼有些比我壞得多的人卻反而步步高昇?一想到這些年耳聞目睹的有關單龍泉、齊秦他們的種種劣跡,魏剛就再也不悔愧了。佇立在這座即將拆除的大門前,望著大院裡依舊濃陰蔽日的那兩株千年古柏,他第一次有種很特別的感覺。過去在大院裡進進出出,怎麼從沒注意過這株千年古樹?同時,心裡就一下子變得很坦然很寧靜,覺得自己又一次找回了曾經失落的道德與信仰的支點。 一輛鮮豔的橘紅色小轎車在他倆身邊停下來。魏剛和常中仁剛要走開,車門開啟,齊秦從裡面探出頭來,也不說話,只神神秘秘地招手讓他們快上車。魏剛本想回家,卻架不住人高馬大的常中仁使勁地推著,只好不情願地上了車。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原來車裡空無他人,是齊秦親自駕駛著的。如今,領導幹部本人學開車的越來越多,這個齊秦自然更是技術嫻熟的老手了。伴隨著齊秦一陣手忙腳亂,小轎車一搖三晃駛上了大街,魏剛才好奇地問: 小齊,你這是要拉著我們去哪兒呢?
齊秦連說是好地方,只管嘿嘿地笑。雖說齊秦現在早已當了古城區的一區之長,但是,多少年的習慣使然,魏剛依舊倚老賣老地直呼他小齊。大約這個稱呼挺讓常中仁意外,一邊笑一邊直向魏剛使眼色。魏剛卻不理會,又連著問了幾聲,一直到小車停下來,齊秦才嘻嘻笑著說: 二位老領導,好久沒見面了,今兒剛好碰見面了,算是我請客,讓老領導們好好開開心,保養保養身體,怎麼樣?
魏剛從車上望出去,原來是一家規模很大的洗頭泡腳屋,二層小樓,樓上樓下鑲滿了閃閃爍爍的幕牆玻璃,便嘿嘿地笑起來:
小齊,你搞錯了吧?據我所知,來這種地方,一般都是在月黑風高的晚上,現在才剛到上班時間,即使我們有此雅興,只恐怕小姐們還沒起床哩。再說,我和老常還沒吃早飯呢。
齊秦卻說:我說老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