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樂助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岡崎到底派誰前去?”
政秀催促道。信廣畢竟是信秀長子,要是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輩護送,政秀將顏面掃地。
“我……”雅樂助欲言又止。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地點定在笠寺的客殿,儀表亦很重要。對方定會儀表堂堂。既如此,派一個儀表勝過對方之人,不就可以了嗎?“信廣公子到目的地之前,一隻蟲子也不可靠近他,所以我認為派大久保新八郎忠俊前去護送公子為好。”
“什麼,大久保?”不出所料,政秀果然眉頭緊皺。平手政秀大概是想起了方才新八郎挺槍百般刁難他的情景。
“您認為不可?”
“不,不,但大久保家在第二次小豆坂之戰中敗給織田家,如果他心懷怨恨……”
“正因如此,所以我覺得新八郎很合適。”雅樂助興奮地向前挪了挪。
“如果新八郎不計前嫌,認真護送信廣公子前去,對於兩家和好再好不過了,難道不是?”雪齋輕輕籲一口氣。
“不錯。”政秀眉頭舒展開來,陰鬱的表情一掃而光,“若是大久保,我方倒也放心……對,對。”場面頓時輕鬆起來。
“那麼,定日子吧。”雪齋立刻道。
政秀不假思索道:“明日午時——”
“好!”雪齋立刻應道。
“如此甚好。”雅樂助施了一禮,退下了。
大久保新八郎絕對夠威風。當年廣忠回到岡崎城時,新八郎給不擁戴廣忠的松平信定一干人寫去幾封書信,信中提到:“為了主公,我新八可以欺騙佛祖神靈。”他是一位傳奇式的男子,不懂得任何風雅,也無心附庸。敢說敢做、雷厲風行……但他會爽快應承嗎?雅樂助不禁有些擔心。
雅樂助告訴眾人交換人質之事後,對新八郎道:“我方護送信廣的使者,選定你。新八,勞你走一趟。”
新八郎立刻搖頭道:“新八難以從命!”
“為何?”
“如果我中途恨意難平,定會殺了信廣那廝。殺了他,事情便砸了。”新八郎咧開大嘴,狂笑起來。
雅樂助久久地睨著新八郎。他不擅談判,但對於鼓動家族中人則頗有自信,道:“新八。”
“怎的了?”
“你到底幾歲了?”
“問得好奇怪。我在戰場上,可不遜於二十歲的年輕人。”
“好歹也快到知天命之年。”
“哈哈,所以你讓我去護送信廣?不行!”
“你若真為難,我也不找你。不過你的想法太簡單。你去時當然是護送信廣,回來時卻是陪伴少主啊。我之所以讓曾經護送先主進岡崎城的你去迎接竹千代,就是想到你們大久保一族的忠誠勇猛。”
“什麼……”新八郎低聲道。
雅樂助揮揮手止住新八郎,“眾位認為我的安排怎麼樣?”
當然無人反對。
新八郎垂頭向雅樂助靠了靠。他猶豫不決,主要是害怕自己的笨拙和魯莽。他擔心自己遭到挑釁時處理不當,便有可能讓少主難堪。“難道你們大家都要我去?”
雅樂助點點頭。
“倘若我按捺不住惹惱了織田家臣,你們休要責怪於我。”
“豈會責難!”
新八郎終於吁了口氣,看著一眾人。“我願領命前去。若是去西野,我不需要任何隨從。”
“不要隨從?”
“是。除我之外,只需帶上犬子五郎右衛門忠勝和侄兒七郎右衛門忠世二人。甚四郎覺得如何?”
甚四郎忠員乃忠世之父,新八郎之弟。
“沒意見。但只有三個人前去迎接少主,是否太輕率?”
“胡說!”新八郎斥道,“三河是我們的領地,在領地內便如同在城內。因此即便獨來獨往也絲毫不減威風。好了,五郎右衛、七郎右衛,咱們走!”
雅樂助不禁會心地笑了。不出所料,魯莽的新八郎忠俊自有魯莽的辦法,他似乎準備全副武裝前去。
“就這樣去嗎?”兒子五郎右衛門問道,新八郎厲聲訓斥道:“廢話!我們是用強盜的兒子前去換回被強盜奪走的東西。難道還要盛裝前去嗎?你們如果忘本而趨炎附勢,我這便結果了你們!”說完,他徑自縱馬入城。既然已經承諾,就必須立刻擔當起護衛織田信廣的責任——新八郎的脾性就是如此。
新八郎忠俊本來並不屬大久保家族。他少年時代姓宇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