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我們的姜生也會交朋友了。
我笑,我本來就很多朋友啊,小九啊,金陵啊,還有我們宿舍的人啊,很多了。
說到金陵,我不禁想起,我該給她打個電話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南京沒有,玩得開不開心?有沒有遇到漂亮的男孩子?
涼生說,我知道,可是北小武說那個人是社會上的,不是我們學校的。我是擔心你遇到壞人。
我吐吐舌頭,說,反正我這麼扁,壞人見了早跑了。
涼生哭笑不得,說,姜生,你那是什麼破理論啊?
我說,哥,不是你想得那樣,那男人丟手機了,問問我看到沒有?沒你想得那麼複雜。
小九也一骨碌爬起來跟涼生說,姜生沒騙你,那小公子每天亂花迷眼的,姜生這根豆芽算哪根蔥哪根蒜啊?
涼生說,我只是問問。
我問涼生,哥,你回來後還沒跟未央聯絡吧?小心那妞生氣啊。
涼生用扇子拍拍我的腦袋,說,你每天腦袋裡都在想什麼呢?
我看著涼生笑意盈盈的眼睛,嘴角卻劃開一個明媚的微笑,閉上眼睛,沉沉睡去,睡夢裡,我是前世那隻叫做姜生的貓,冷漠而驕傲。不懂眼淚,不懂心傷。
我也夢到了涼生,夢到他像一個王子一樣,坐在一臺鋼琴邊,纖長有型的指尖滑過黑白鍵盤,流水一樣動人的音樂立時傾瀉而下。他微笑著,嘴角一個淡淡的笑渦。鋼琴旁還有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流雲一樣飄逸生動的青春。我不哭也不難過,嘴角劃開一個明媚的微笑。因為,夢裡,我只是一隻叫做姜生的貓,冷漠而驕傲。
你的死跟你丫本人素質不高有關啊!(1)
小九問我,姜生,你爸和你媽怎麼會病成這樣?
我看了看院子裡正在推著父親接受陽光的涼生,輕輕的給母親梳理著頭髮,異常小心。現在,母親頭上的頭髮變得無比的脆弱和敏感。我生怕一用力,它們即將無情的脫落。就如十二年前魏家坪那場突來的礦難一樣無情,改變了涼生,改變了我的命運。
我沒回答小九。我很喜歡這一刻,我,母親,涼生,安靜得院子,還有高大樹木上那些瘋狂尖叫的知了。如果生命能在這一刻停駐,我會甘之如飴的享受這份不算美好的美好。因為這個時刻這裡有我的家,有我最愛的兩個人,我蒼老的母親和我親愛的哥哥。
母親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沉默?變得一言不發。
是啊,破碎掉了的一生,還有什麼語言能使它重新粘合麼?很多書本和很多言論教我們堅強。我覺得那是狗屁。只要眼淚不是從自己眼眶裡流出,你就永遠不知道眼淚多麼苦澀。如果魯迅讓他筆下的祥林嫂堅強的活到新社會,我想我會立刻瘋掉。所以,魯迅還是一個很尊重人心的文人,他讓祥林嫂瘋了,死了。
至於那些言論,節哀順變,如果每一次災難發生時,譬如礦難,讓某些發表高論的高官們在礦井下死個親人試試看,什麼叫節哀順變。什麼叫堅強的面對命運的每一次挑戰?命運的挑戰永遠是給老百姓的?而且只能命運挑咱,咱沒法戰!所以堅強一詞約等於零。
而且,類似於我的母親這樣的人也學不會堅強,此時的我,倒寧願她學會哭泣。也勝於現在的沉默。
很多人可能都想知道,十二年前魏家坪那場礦難是如何平息下來的?那些死難者得到了怎樣的賠償?
那麼我不防借用一個高人的故事新編來給大家一個交代吧:
“話說秦始皇修築萬里長城時死了許多人,孟姜女的丈夫萬喜良也在其中。聽到這個訊息,孟姜女只覺得天昏地暗,一下子昏倒在地,醒來後,她傷心地痛哭起來,只哭得天愁地慘,日月無光。不知哭了多久,忽聽得天搖地動般地一聲巨響,長城崩塌了幾十裡,露出了數不清的屍骨。孟姜女咬破手指,把血滴在一具具的屍骨上,她心裡暗暗禱告:如果是丈夫的屍骨,血就會滲進骨頭,如果不是,血就會流向四方。終於,孟姜女用這種方法找到了萬喜良的屍骨。她抱著這堆白骨,哭著說道:‘老萬,你的死跟你丫本人素質不高有關啊!’
11月30日,七煤公司一領導在接受採訪時表示, 11?27礦難的主要原因歸咎於井下礦工對規章制度執行不力,勞動者的素質離我們的要求還差很遠。”
其實,同樣,十二年前的那場礦難也被歸咎給素質不高的勞動者了。當然,那個礦井的楊姓頭頭也因此在魏家坪這一帶失去了競爭力。從此,魏家坪飛速進入了北小武他爹地統治的時代——北叔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