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部分(1 / 4)

小說:雞窩 作者:閻王

褐色、黃色、粉色的疤佈滿了整個臉。不僅頭髮、眉毛、睫毛都消失了,就連眼皮、鼻子、耳殼……凡是鼓出來的部位都燒掉了。眼睛像爬蟲類的眼那樣鼓著,不能眨動;鼻子是兩個黑洞;牙齒白森森地呲著;膝上放著一雙疤痕累累的小手,看去比正常的手短一截。細細端詳,原來手指的第一二節都燒去了……

“進來坐坐!”林金生招呼她們倆。

“不行!謝蘿還沒解除呢!叫隊長看見就麻煩了!”小郎趕緊攔著,“就在這兒看看吧!”

林金生放下一捆沿途撿來的乾枝,擦了擦額上的汗,麻利地點起柴灶,坐上鍋。幾分鐘後,粥就熱好了。她盛出一碗粥,一口口地吹涼了喂柳薇。那麼溫柔,那麼體貼,好像面前還是昔日那個娟秀的姑娘。

但是姑娘那雙沒有眼簾的眼睛,卻直直地盯著窗外。她在看誰呢?謝蘿一回頭,一個高大英挺的漢子,正挑著一擔青翠的蘆葦走過土路,葦葉兒還往下滴著水。挑擔人和被挑的葦子一樣充滿青春活力——是諸葛麒!

小夥子走過這幢狗舍改成的宿舍,腳步兒就放慢了。謝蘿以為他會放下擔子,走進小屋,探望不幸的情人。

但是沒有,他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兩秒鐘後,他加快腳步,匆匆而去。

他知道小窗後坐著的是誰嗎?

他知道那不幸的人兒盼的是誰嗎?

為什麼他這樣絕情呢?

……

多吃了幾年鹹鹽的謝蘿忽然醒悟了:也許是因為只要多看一眼,他心中那尊完美的雕像就徹底摧毀了?也許是美術家想讓柳薇那美麗動人的形象永遠活在他的心裡吧?

“喝一口!再喝一口!”林金生在勸那不幸的人。

奇醜的假小子使謝蘿覺得不那麼醜陋了。無論柳薇的相貌怎麼樣,她仍是那麼執著地奉獻她的愛。

也許這就是男人和女人不同之處吧!假小子到底還是女人。

“快走吧!”小郎有點著急了。

謝蘿回過頭來看了最後一眼:一顆晶瑩的淚珠正滾過柳薇那疤痕起伏的臉頰,無聲地掉入粥碗……

1988年3月8日婦女節完稿於團結湖畔

方城門

金花鼠

金花鼠 一(1)

“不會借別人的牙?”——小金花鼠說。

謝蘿拿著個鐵皮廣播筒,急急跑下山坡。

這裡千溝萬壑,一片灰黃,是黃種的華夏民族發源之地。千萬年來,生於茲長於茲的人一點一點地給大地“剃頭”,把它的“毛髮”削得乾乾淨淨。等到鋪天蓋地的洪水一來,肥沃的土壤幾乎全被沖走,只剩下嶙峋嵯岈的岩石,一條條一道道,如刀砍似斧削,瘦骨支離地綿亙在地面上。

謝蘿搜尋肚裡殘留的那點歷史知識,依稀記得此地最大的那次“理髮”,可能是在兩千多年前。那時樹木花草犯了彌天大罪,隱匿了曾為君王割股的介子推。靠人肉活了一命的君王惱了,一聲令下:“放火!”於是連樹帶人一起火葬。謝蘿一邊走一邊想:也許爬在樹上的介子推,臨死前也在後悔,自己當年幹嗎要那麼做呢?她顧不得深想,得趕緊跑,廣播完了昨天的生產進度,還有幾百塊溼磚坯等著她去翻呢。

來到這窮山溝,謝蘿不知交上什麼好運,居然當了磚廠的宣傳員。山溝的地面上沒什麼油水,除了石頭還是石頭。但地底下是有利可圖的,據說那裡的煤層有四五米呢,雀尾山礦務局就此成立。新礦建井階段跟打仗一樣,需要一批敢死隊,一般說,派勞改犯建井最合適。因為一來,活動範圍大半在地下,管理起來大為省心,目前還沒發現有人會“土遁術”;二來即使出幾起事故,也不至於驚天動地,死幾個人渣子,算不了什麼。慈渡勞改農場的“二勞改”們(刑滿釋放留場就業者)在軍代表的押送下來到這裡,壯實的男性都上了建井隊,只有小黑子曾光第和婦女們上了附屬磚廠。

砌地下礦井的甬道,修地面的建築物,都需要大量的磚。磚廠日夜開工,還滿足不了需要,可是一個壯勞力也沒分給磚廠。磚廠的教導員看著新來的人,肚裡開啟了小算盤。報到的第二天,他就讓原來當宣傳員的男工下去拉磚坯車,叫謝蘿上任。“這根麻秸杆病病歪歪地幹不了多少活兒,讓她來罷。”宣傳員這個角兒相當令人羨慕:可以不參加體力勞動;可以有個小單間——宣傳室;可以接近管教人員,訊息靈通……不過謝蘿是個天生的倒黴蛋,好運氣到她頭上都得打折扣。“女將”全都氣不忿了,怎麼這肥缺不給“內貓”(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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