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同時唱歌擊鼓到半夜。因為他們的節目每天都是一個樣子,所以我也不再去了,第五日
罕地的另外一個小女孩來叫我,她說:“姑卡在找你,你怎麼不來。”我只好換了衣服去看
姑卡。
這六日的慶祝,姑卡照例被隔離在小房間裡,客人一概不許看她,只有新郎可以出出進
進。我因為是外地人,所以去了姑卡家,不管三七二十一,拉開布簾進去。
房內的光線很暗,空氣非常混濁,姑卡坐在牆角內一堆毯子上。她看見我非常高興,爬
上來親我的臉頰,同時說:“三毛,你不要走。”
“我不走,我去拿東西來給你吃。”我跑出去抓了一大塊肉進來給她啃。
“三毛,你想我這樣很快會有小孩嗎?”她輕輕的問我。
我不知怎麼回答她,看見她過去胖胖的臉在五天之內瘦得眼眶都陷下去了,我心裡一
抽,呆呆的望著她。“給我藥好嗎?那種吃了沒有小孩的藥?”她急急的低聲請求我。我一
直移不開自己的視線,定定的看著她十歲的臉。“好,我給你,不要擔心,這是我們兩個之
間的秘密。”我輕輕拍著她的手背,“現在可以睡一下,婚禮已經過去了。”
荒山之夜
那天下午荷西下班後,他並沒有照例推門進來,只留在車上按喇叭,音如“三毛,三
毛。”於是我放下了正在寫著玩的毛筆字跑去視窗回答他。
“為什麼不進來?”我問他。
“我知道什麼地方有化石的小烏龜和貝殼,你要去嗎?”我跳了起來,連忙回答:“要
去,要去。”
“快出來!”荷西又在叫。
“等我換衣服,拿些吃的東西,還有毯子。”我一面向視窗叫,一面跑去預備。
“快點好不好,不要帶東西啦!我們兩三小時就回來。”我是個急性人,再給他一催,
乾脆一秒鐘就跑出門來了。身上穿了一件布的連身裙拖到腳背,腳上穿了一雙拖鞋,出門時
順手抓了掛在門上的皮酒壺,裡面有一公升的紅酒。這樣就是我全部的裝備了。
“好了,走吧!”我在車墊上跳了一跳滿懷高興。“來回兩百四十多里,三小時在車
上,一小時找化石,回來十點種正好吃晚飯。”荷西正在自言自語。
我聽見來回兩百多里路,不禁望了一下已經偏西了的太陽,想對荷西抗議。但是此人自
從有了車以後,這個潛伏性的“戀車情結”大發特發,又是個O型人,不易改變,所以我雖
然覺得黃昏了還跑那麼遠有點不妥,但是卻沒有說一句反對的話。
一路上沿著公路往小鎮南方開了二十多公里,到了檢查站路就沒有了,要開始進入一望
無際的沙漠。
那個哨兵走到視窗來看了看,說著:“啊,又是你們,這個時候了還出去嗎?”
“不遠,就在附近三十公里繞圈子,她要仙人掌。”荷西說完了這話開了車子就跑。
“你為什麼騙他?”我責問他。
“不騙不給出來,你想想看,這個時間了,他給我們去那麼遠?”
“萬一出事了,你給他的方向和距離都不正確,他們怎麼來找我們?”我問他。
“不會來找的,上次幾個嬉皮怎麼死的?”他又提令人不舒服的事,那幾個嬉皮的慘死
我們是看到的。
已經快六點種了,太陽雖然掛下來了,四周還是明亮得刺眼,風已經颳得有點寒意了。
車子很快的在沙地上開著,我們沿著以前別人開過的車輪印子走。滿輔碎石的沙地平坦
地一直延伸到視線及不到的遠方。海市蜃樓左前方有一個,右前方有兩個,好似是一片片繞
著小樹叢的湖水。
四周除了風聲之外什麼也聽不見,死寂的大地像一個巨人一般躺在那裡,它是猙獰而又
兇惡的,我們在它靜靜展開的軀體上駛著。
“我在想,總有一天我們會死在這片荒原裡。”我嘆口氣望著窗外說。
“為什麼?”車子又跳又衝的往前飛馳。
“我們一天到晚跑進來擾亂它,找它的化石,挖它的植物,捉它的羚羊,丟汽水瓶、紙
盒子、髒東西,同時用車輪壓它的身體。沙漠說它不喜歡,它要我們的命來